“提督一个月前不是对父皇说,尔兵不过三千人可用吗?”朱慈烺依旧面带微笑,丝毫没有大难将至的惶恐,娓娓而道,“三千骁勇之士不会有几十万家眷吧?就算再打一点富裕,带五千骁勇敢战之士护驾,随行的军眷有两万之数足矣。以关宁军所有的骡马大车,还不够两万数千人用吗?”
吴襄被朱慈烺说得哑口无言,同时也对朱慈烺的镇定自若感到惊讶。
这位太子殿下,年纪轻轻,气度胆略却不凡啊!
朱慈烺接着往下说:“兵不在多,而在精。可精兵还得用对地方!提督父子的三千家丁,如果为闯逆用,做前驱与虏丑交战,能当几何?若为虏丑所用,入关与流寇老营死战,攻坚城,战荒野,又能当几何?”
吴襄听到朱慈烺的这话可坐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殿下何出此言?臣父子对大明忠心耿耿,是不会投靠逆虏的……”
朱慈烺看着吴襄,缓缓道:“提督少安,本宫知提督父子忠心,尔父子不仅忠心,而且聪明。知道为逆为虏所用,都是死路一条!就是侥幸能活,也难免穷困潦倒。
提督父子的三千家丁是用百万之饷养出来的……天下能给提督父子百万之饷的,也只有大明了!闯逆有老营,虏丑有八旗,提督父子投之,不过用为前驱,岂得成为腹心?老营、八旗焉有百万之饷?何况尔等?
唯本宫和父皇若到江南,只有提督父子和黄得功所将之勇卫营可倚,其余皆不足用。提督父子和黄得功就是大明的泰山之靠!
而天下纷乱,中原残破。能养尔家三千家丁的,也唯有江南!尔父子若能率数千家丁护驾南幸,就是国之柱石,江南财富,自当共有之!”
朱慈烺的语气和表情忽然一变,斩钉截铁地说:“南幸大计已定,不容置疑,密旨今日就将送往山海关。本宫只问提督父子从龙与否!”
这是真的吗?
吴襄和吴三辅两父子也感到一阵阵窒息了……这是朱家要和吴家共江南啊!
挟天子,令诸侯,谋朝篡位什么的,吴襄是想不到,也不敢想的。但是去江南使劲儿捞钱的好事,却是吴襄做梦都想的。
现在天下皆穷唯江南、闽粤豪富。若能去江南发财,谁还会留恋苦哈哈的山海关?
而且山海关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北京一旦陷落,吴家如果不能及时护驾南逃,就得在顺清之间做出选择了。可不管选谁,都是一颗又大又讨厌的炮灰,早晚给消耗干净——当然了,历史上吴三桂混上平西王的前程,吴襄、吴三辅还有吴三桂本人,现在是做梦都想不到的。
从目前的形势看,天下间,也只有大明这样的冤大头,才会一年花几百万养关宁军……这笔账,实在太好算了。
所以一旦崇祯下定决心,吴襄、吴三桂根本就不存在跟不跟的问题。
既然没有选择,吴襄和吴三辅对视一眼后,就双双行了揖拜大礼:“臣父子愿效死命护驾南幸!”
“好!”朱慈烺笑着,“提督父子果然是国家柱石!
对了,还有一事要说与提督父子知道。居庸关……已经落入闯逆之手!闯逆之兵,旬日间将到京师城下。因此南幸之事刻不容缓,而且多半要突围而走!提督父子可怕了?”
什么?有这种事情?吴襄和吴三辅惊讶地看着朱慈烺,话都说不出来了。
怕……吴襄和吴三辅当然是怕的,但是他们更加惊讶。因为他们俩从朱慈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惶恐和忧愁。
太子长在深宫,养于妇人、内官之手,难道不应该是胆子很小的吗?
闯逆都要杀到北京城了,你这个太子怎么一点不害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