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秋兰都被气懵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上面只会说自己管教不严,绝不会说其他。现在半夏又当着冯姑姑面大哭大闹,胡乱攀扯。宫女也会升等,每年一次,考核当年的表现,出了这样的事,她今年升等是不用想了。
“你、你、你,把她给我弄下去!”秋兰恼怒地点了几个围观的小宫女,几人一拥而上,连扯带拖把她弄下去了。
可人拖出去了,半夏还在喊叫着:“就是秦艽害了我们,就是她……”
声音之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冯姑姑的眉皱得更紧,怒道:“这还有没有点规矩!秋兰,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
秋兰忙来到冯姑姑面前,低着头道:“姑姑,都是秋兰的错,秋兰疏于管教。”
冯姑姑深吸一口气:“罢,也是最近事情太多,人手也不够,本来你该只带四个人,却让你带了八人,明日我就让秋叶来帮你。”
“是,姑姑。”
冯姑姑转身环视众人,目光在秦艽身上停留了一下,刚迈步打算离开,却突然弯下腰。
“姑姑。”
“无事。”
冯姑姑伸手抚了抚鞋面,站直起身,带着人离开了。
……
秋兰把冯姑姑送走后,没好气来到银朱几个面前。
“还不跟我一块儿去收拾收拾。”
“是,秋兰姐姐。”
几人走后,秦艽三人去拿了扫帚,打扫屋子。
很快,屋子就被收拾干净了,银朱几个也从外面回来了。
几人还是宛如落汤鸡般,银朱和白芷烧焦的头发都被剪掉了,似乎剪子不太锋利,剪得像狗啃,层次不齐的耷拉在脑后。银朱刚才被豆蔻羡慕的一头乌发全没了,没了头发又弄得一脸黑的她像只乌鸡崽儿。
几人进来后也没说话,低着头拿盆子去打水梳洗。
屋里气氛诡异,等她们出去后,连翘没忍住笑了起来。
丁香也笑了。
不是她们没同情心,是觉得忒解恨了,再加上银朱她们的样子实在好笑。
只有秦艽没笑。丁香看了她一眼,拉了拉她袖子道:“秦艽,你别因为半夏的话不开心,没人信她的话。”
“秋兰姐姐都说她发癔症了,胡乱攀扯。”
“我不是因为这……”
这时,银朱她们回来了,秦艽立马打住不说了。
没有热水,银朱她们只能随便擦洗下就算了,即是如此,也被冻得瑟瑟发抖。可今天的炭盆已经被用了,只能硬抗。
秋兰又来了一趟,扔了一瓶药膏给豆蔻,说是冯姑姑给的,说她也不知托了谁的洪福。豆蔻正为脸上的几点小烫伤发愁,这药真是及时雨。
不过以后到底会不会留疤,谁也不知道。
整整一个晚上,屋子里都十分安静,甚至到了第二天起来,也安静得不像话,连向来聒噪的豆蔻都不说话了。
这种沉默的气氛持续到第二日晚上,秋叶过来领人。
趁着丁香几人收拾东西,秋叶对秦艽说:“秦艽,你跟我出来一下,冯姑姑有些话要问你。”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两侧都是高耸巍峨的灰色围墙,格外多了几分压抑。
秦艽跟在秋叶身后走,内心有点惴惴,捉摸不透冯姑姑找她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日的事?
她回忆了下当时的情形,她自认做得毫无纰漏,事后也及时清理了现场。这么想着,等到冯姑姑住处门前,她已经恢复了镇定。
“秋叶,你先回去。”
挥退秋叶,冯姑姑才将目光投在秦艽身上,她的目光很深沉,也没有说话。
屋中很安静,无形有一股压力迎面扑来。
秦艽半垂着头,不动声色。也许她本身没有经历过,但她在梦中经历过太多这种情况,自然不会就这样被吓着了。
“你今年十三?但你的表现实在不像你这个年纪。”
秦艽抬起头,眨了眨眼:“奴婢今年确实十三,还不知姑姑……”
冯姑姑道:“还记得昨日半夏控诉你的话?我事后让秋兰问过其他人,因为那日她被我罚的事,于是她伙同其他人排挤你和那个叫丁香的小宫女,中间你们有过争执,她们吃了亏,于是她们就变本加厉对付你们两个,害的丁香得了风寒。”
不仅仅是风寒,在梦里丁香就是死在这场争执中,那时她虽然倔强,胆子也大,面对这种排挤却也束手无策,倒也去找过秋兰,可就跟这次一样,秋兰根本不管这些事。
宫里就是这样,大宫女从不把小宫女当人看,因为她们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有些人在当小宫女时,受过大宫女的苛责和折磨,她们会将这些积累的情绪以及入宫多年劳作的怨愤,通通发泄在小宫女们的身上。
秋兰还算好的,至少她不打她们,同一个院子其他房间的小宫女,经常挨管她们大宫女的打。
丁香起先是轻微风寒,那时候她们傻,根本不会敷衍了事,洗了头发又没炭火烤,再加上一场倒春寒,彻底让丁香的病情加重,之后半夏她们又出言挤兑怕被过了病气,丁香就这样被送去了安乐堂。
自那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丁香,也是从这场事后她才知道,在这宫里,人光聪明不够,还要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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