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面对鹰击,便甚容易被鹰叼走。”
这话说得有眉有眼,仿佛他真的养过鸡一样。
我听着,未几,回过味来。
爷爷个狗刨的,他说我是护崽的老母鸡。
“殿下莫不是弄错了。”我嗤道,“元初所作所为,何曾像那躲在母鸡身后的小鸡?”
“孤说的小鸡,不是元初。”秦王道,“是你。”
我愣了愣:“我?”
秦王道:“你曾在桓府中用事,知道大长公主与靖国公是何人。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么?”
他终于说到了这两人,我想了想,道:“他们放不放过我,与殿下这鸡舍的典故何干?”
“你回到元初身边至今,大长公主和桓氏可曾对你下手?”
我说;“不曾。”
秦王颔首:“须知这并非是大长公主和桓氏多无能,而是他们忌惮元初,至于将来,可便难说了。大长公主与桓氏只怕不会放手让元初离开,他既无庇护之力,你须得好自为之。”
这话说得,仿佛我真是那待宰的羔羊一般,连自保的本事也没有。
“殿下怎突然说起这些,”我好奇地问道,“莫非察觉了什么?”
“不过见今日大长公主言行,提点提点罢了。”秦王说着,倚在凭几上,“孤这长姊,越是死敌便越是客气。你若以为她果真宽以待人既往不咎,乃是不智。”
此言与我所见略同,我说:“如此说来,殿下甚是在乎我的安危?”
秦王注视着我,道:“孤在乎你,很奇怪么?”
我一愣。
秦王却移开目光,道:“孤的大业还未成功,用得到你的地方还多,自须得在乎。”
那声音有些低,不紧不慢,竟是有些温和。
我不以为然:“这不须殿下操心,这天底下能陷我于死地的人,还未出声。”
秦王冷笑一声。
“你知道哪些被鹰叼走的鸡,死前都是甚模样么?”他说,“便是你这样,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我反唇相讥:“殿下既这般担心我,不若现在就对大长公主和桓氏下手。”
“下手?”秦王淡笑,摇头,“大长公主和桓氏当下不过是野心大些罢了,办事却是得力,孤正当用人之际,他们乃不可或缺。”
说来说去,还是那些权术的算计。我在心中嗤之以鼻。
“那便无法了,”我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道,“我生是元初的人死是元初的死人,他们就算果真这般容不得我,我也无法,走一步看一步便是了。”
我想着这般没志气的话,秦王定然看不上,敷衍敷衍也就过去了。
“云霓生。”秦王停顿片刻,道,“当初你说过,助孤事成之后,你要远走高飞。”
我颔首:“正是。”
“你和元初若遁走,必为了避开桓氏追踪东躲西藏,倒不如留在雒阳,封侯拜相,两相安稳。”
这话听上去倒似与桓瓖一路。
我看着秦王,有些诧异:“殿下这是与我闲聊?”
秦王倚在凭几上,姿态慵懒:“反正眼下无事,聊聊又如何?”
我倒不忌讳在他面前将此事说开,道:“殿下知我性情,我若随元初留在雒阳,虽跟着他享尽荣华,却必然离不得权贵那些逢迎应酬,无甚乐趣。且就算我愿意,莫非大长公主和桓府便会待我好么?只怕未必。”
秦王颔首:“有理。不过若是元初果真舍不得离开呢?”
我犹豫了一下,道:“他不会。”
“你怎知他不会。”
“他应许过我。”
秦王又露出了那看三岁孩童的眼神。
“大长公主是他生母,靖国公是他生父。”他不紧不慢道,“这二人若以死相逼,元初可还会践诺?”
这话着实逾越太过,我不由瞪起眼。
秦王不以为忤,与我对视。
“殿下管得可真多。”我说,“这与殿下无干。”
“自与孤有干。”秦王道,“孤当初还说过,会让你改变想法。云霓生,你除了远走高飞和立在桓府,还有别的路可选。元初能给你的,孤也能给你。”
我定住。
目光相对,他看着我,双眸映着烛光,熠熠的,却透着看不清的深邃。
“给我?”片刻,我说,“殿下能给我什么?”
“你要什么?”
我看着他,没有答话,少顷,站起身来。
秦王见我走到他面前,亦露出讶色,目光愈加定定不移。
未几,我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秦王:“……”
果不其然,那上面烫手得很。
“殿下今日服药了么?”我问。
“云霓生,”秦王有些不耐烦,“孤……”
“冯旦!”不等他说下去,我转头向外面喊道,“快去取凉水,还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