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天君受困,天庭神仙岂不着急?倒是正好,当初老天君下凡之时,还有一位神仙亦放心不得,追随而至。说起这位神仙,诸位必是都知晓,那乃是天庭之中第一英明神武风华无双的神仙北斗真君!那北斗真君,又称北斗七元星君,乃天之侯王也,主制万二千神,持人命籍。北斗乃紫微星官之首,紫微震荡,北斗真君出手相助,亦义不容辞。”
老金说书有几分本事,虽与我当年说的有出入,倒不妨碍我也听得津津有味。
“老金,”听众里又有一人忍不住道,“你说了许多,这北斗星君却是谁?”
老金呵呵一笑,却卖弄起来:“北斗星君是谁,诸位不妨猜上一猜。”
众人相觑,未几,有人道:“豫章王?”
老金摇头:“再猜。”
“秦王?”
老金又摇头:“不对。”
众人露出疑惑之色,片刻,有人道:“总不会是梁王?”
老金叹了口气,道:“诸位,可听说过桓皙桓公子?”
众人皆诧异。
我亦是一愣。
小莺却兴奋起来,跑出去,扒在人群边上仔细听。
“桓公子谁人不知,天子的亲外甥,雒阳首屈一指的名士。”台下的人道。
“老金,为何是桓公子?”另有人又问。
老金捋了捋胡子,道:“诸位可知,天子卧病之时,是谁护卫在天子身旁?正是桓公子。”
此事确实没有多少人知道,听众们皆又露出讶色。
老金道:“诸位但看,这三年来,圣上最倚重的人是谁?并非豫章王也并非秦王,正是桓公子。他自幼名扬天下,自是不在话下,三年前,桓公子未及弱冠之龄入仕,频频立功加官,一年之内,由议郎升为散骑常侍,已是前无古人。前年七月,北地马兰羌反,桓公子为车骑将军,在冯翊将叛党击溃,俘获首领及以下万余人;去年五月,匈奴郝孜反,圣上又以桓常侍为征北大将军,率八万兵马将郝孜部一路逐出,在大漠中斩获郝孜首级。如今,桓公子已经官拜侍中,封北海郡公,食邑万户。”
众人皆咋舌。
一人道:“我上回听说他的时候,他还是散骑常侍,如今竟是位极人臣。”
旁人亦啧啧赞叹,又一人道:“我记得这位桓公子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这般年轻,古往今来只怕亦屈指可数。”
我听着,亦有些怔忡。
其实雒阳那边的消息,我一直留心打听着,老金说的这些事,我一直不曾遗漏。公子去征伐的时候,我一度忧心忡忡,甚至想跟去他征战的地方,以防万一。但公子总不让我失望,我走到半路,就听到了他得胜的消息。而他离开桓府的夙愿,也在他平定了马兰羌之后圆满了。他那时已经从万寿亭侯封为了宜阳侯,由皇帝赐宅开府,府邸的位置,就在宫城的东边。
“这桓公子如此年轻有为,想来还真是神仙投世。”一人道。
另一人道:“他那名姓这般斯文,教人听了总以为是个文弱之士,不想竟是杀伐利落,一鸣惊人。”
众人颔首。
老金眯着眼,笑而摇头:“他这名姓得来,亦大有来历。”说着,他一脸神秘,“传说其母荥阳长公主怀他时,乃是怀足了十三个月才生出来。出世之时,长公主梦见龙凤偕自东而来,在屋顶绕飞三圈而去,满室金光;又有仙人降临,为之唱诵。长公主惊醒,这才发现那胎儿已经生下,俊美如玉肤白胜雪,果非凡之相,故名桓皙。”
众人了然。
我:“……”
“老金,你还不曾说,那桓公子婚娶不曾?”这时,小莺忍不住道。旁边的几个年轻女子都吃吃笑了起来。
“不曾。”老金说,“说来可惜,桓公子出生时得了仙人谶言,说不可早婚。”
女子们面上一喜。
“不过据说圣上早已给他定了亲事,要将公主嫁给他。”老金补充道。
女子们面面相觑,皆是失落之色。
众人纷纷颔首。
小莺没精打采地走回来,闷闷不乐。
仆妇阿香正在擦拭着台面,看了看她:“怎么了?”
“无事……”小莺小声道。
阿香道:“该不是听得桓公子要娶公主,你不乐意?”说着,她忍俊不禁,用手指点点她的额头,“桓公子那般人物,就算不娶公主,难道会娶你?”
小莺瞪起眼,红着脸嘟哝道:“我又不曾这般说……”
“莫多想了。”阿香将她的话打断,将手中的盆递给她,“快去换水来。”
小莺撇着嘴角,端着盆走了开去。
我看着小莺的背影,有些觉得好笑。虽然我一直知道公子名声在外,但来到这海盐县之后,我才发现他果真已是妇孺皆知。无论什么人家的女子,大概穷其一生也没离家超过方圆三十里,更别提见过什么世面,但说到名门公子之类的时候,却知道雒阳的桓公子。
老金边喝着酒边与人继续说着那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神神叨叨之事,柜台不远处的席上,两个旅人亦自顾闲聊着话。
一人道:“说到桓公子,我去年在豫州时,听雒阳那边的人说起一件事。”这时,附近的一个人又道,“他们都说,桓公子身边有一个侍婢。这侍婢是个奇人,有些桓公子当年得过一场病,全赖此人挡灾消难,不知是真是假?”
“这事我也听说了。那侍婢似乎颇有能耐,后来死的时候,连秦王都亲自派人去桓府吊唁。”
“秦王?”旁人讶道,“那侍婢到底有甚能耐?”
“似乎是除了能挡灾之外,还很会算命?”
“啧啧,这些贵人们果然最喜好那些方士异术。可那侍婢怎又死了?”
“听说是落在水里淹死的。”
“啧啧……”
那些声音传入耳中,我面色平静,继续算着账,眼也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