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父皇以孝治天下,孝经乃根本。太学生乃社稷之倚仗,自当熟读,以报父母君恩。”
皇帝颔首,露出欣慰之色,对皇后道:“子旷甚好,深得朕心。”
皇后柔声道:“此乃陛下用人之功。”
众人皆跟着称道。
太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杯,冷笑道:“哦?我说这许多时日怎不见三弟,原来是去做这般大事。”
平原王忙道:“举手之劳,算不得大事。”
“若论大事,当属征西鲜卑大捷。”梁王笑眯眯地对皇帝道,“王师夺回遮胡关及石燕城,实可喜可贺。”
皇帝神色平静:“将士奋威,自无往不利。”
荀尚闻言,笑而不语,荀凯面有得色。
这时,豫章王向秦王问道:“久不闻辽东消息,不知那边如何?西鲜卑如今虽平定,东鲜卑及北鲜卑却也非安分之辈。”
秦王道:“秃发部覆灭,鲜卑势大者唯拓跋部及慕容部。今年塞外风雨尚算调和,水草丰足,当不致边乱。”
“秦王说话的声音也甚好听……”青玄低声赞叹道。
我没说话,却忆起了多年前的事。
“……无凭无据,怎敢妖言惑众!”那个少年冷着脸,愤怒地喝道……
“边乱?区区鲜卑,有甚可惧?”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去,却见说话的是太子。
他坐在案前,轻蔑地一笑:“那作乱的西鲜卑,当初众人传得如何难对付,还劳累皇叔亲自平叛。后来父皇派太子太傅出手,不到两个月,便尽皆伏诛溃逃。伯平还亲自将秃发磐枭首,带回京师告庙。”
话语出口,好些人赞同称道,荀凯在下首一脸得意。
“太子过誉。”荀尚微笑谦道,“平叛之功,乃朝廷上下合力所致,某不敢独揽。”
秦王看着他,亦微笑:“太子太傅平定叛军,世人皆知,边陲之地亦争相传颂。”
不远处的桓瓖朝公子抛来一个眼色,满是嘲讽。
皇帝淡笑不语,握着酒杯抿一口。
太子却更是兴致勃勃,接着对荀凯道:“伯平,你来说说,那日你如何攻入石燕城,又如何斩杀了秃发磐?”
荀凯正待答应,荀尚却咳了一声,将他止住。
“唉,说甚战事。”太后皱眉道,“你们这些儿郎,就爱打打杀杀,听得老妇心惊肉跳。”
“太后说得甚是。战事冗长,宴后再说无妨。”荀尚笑着说罢,将酒杯举起,“今日中元,乃以孝为先,我等还未敬太后万事顺意,四体康直。”
众人闻言,亦纷纷举杯,向太后祝愿。
沈太后重现笑意。
“都是你们兄弟几个。”大长公主在一旁,对豫章王等人嗔道:“好不容易都来了,说好家宴,提甚政事?”
豫章王笑道:“是我罪过,当自罚。”
宴饮如寻常一般,礼节繁缛而冗长。
几乎所有王侯都带了儿女来,坐在一处,颇有和乐之象。其中,最得人喜欢的却是豫章王的女儿宁寿县主。
宁寿县主是豫章王的长女,名怀音,今年十六岁。她生得颇为娇美,且聪颖机灵,妙语连连,逗得沈太后和众人欢笑不止。
“怪不得豫章王看着笑容常在,家中有如此宝贝,何愁不乐?”大长公主笑道。
沈太后亦笑,问豫章王:“我久未过问宗室之事,不知怀音许配何人?”
豫章王道:“还不曾婚配。”
众人皆讶然。
“缘何不曾?”太后问。
豫章王道:“她母亲久病,身体羸弱,怀音只愿在家中侍奉。臣也无法,凡有来问者,只得尽皆回绝。”
沈太后颔首,露出怜爱之色,对大长公主道:“如此,乃纯孝也。”
大长公主颔首:“正是。”
沈太后即令人赏赐,豫章王父女二人受下,行礼谢恩。
殿上众人赏乐闲谈,说得热闹。
我立在公子身后,眼睛瞟着沈冲。他今日戴的是一顶青玉冠,与身上的同色纱衣罩袍相称,甚是清俊。可惜服侍的宫人有许多,他随沈延坐在对面,我一点走过去跟他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公子用着膳,眼睛一直盯着上首。
“霓生,”筵席将散之时,他让我上前,道,“你去打听,秦王筵后要往何处。”
我说:“问了又如何?”
公子神色兴奋:“我要见秦王。”
又来了……我心里叹口气,就知道他这般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