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便到了傍晚。
絮儿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转头看着窗户上被云霞浇注的绯色霞光,久久没有动。
在南疆时,根本不敢奢望的静谧,此刻终于得到了。
心中忍不住又想起那道高大健硕的身形,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再冒险了。”
她救的是他手下的将士,给予他最纯粹的忠诚的人,他却叫她不要再冒险了。
在他心中,她是比什么都重要的。甚至,比他自己都重要。她又想起那天晚上,他站在阴影里,目光幽深难懂,对她说:“回京之后,你我便和离。”
他那样霸道又独断的人,竟然也学会了放手。
心里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早就不恨他了,也不怪他了,在他说出“和离”两字之后,她由衷希望他过得好。
“絮儿?”这时,房门被敲响了,陶氏的声音传了进来,“醒了吗?”
“这就起了。”絮儿应了一声,平复了下情绪,起身穿好鞋子,又抿了抿衣裳头发,才打开门走出去。
“吃饭了。”陶氏笑着说道,一手牵住她的,便往正屋走,“你生叔下午没去上工,买了好些菜,做了一桌子,非要给你接风洗尘。”
絮儿被她温暖干燥的掌心握着,忍不住偏头看她的侧脸。只见陶氏的侧脸白皙而光洁,之前用剪刀划出的伤痕,早就在冷子寒的药膏下渐渐消失了。离开花月楼后,日子好过了很多,她反而变得年轻了几分。此时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
她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亦轻轻勾起,满面都是温慈与喜爱。絮儿看得怔住,陶氏,真是世上顶好的母亲了。忍不住想起巫后对待裴凤陨的手段,心中又是一痛。
“娘,生叔真是个好人。”闻着院子里飘着的浓郁的饭菜香气,絮儿凑到陶氏的耳边,小声而郑重地又说了一遍。
她的娘亲,值得最好的。
话音落下,陶氏的半边脸上都染满了霞光,侧头过来,嗔了她一眼:“傻孩子,胡说什么呢?”
不远处,才从灶房里抱了一盆甜汤出来的阿生,看着院子里满身温柔气息的陶氏,忍不住看呆了。
絮儿敏锐地察觉到灶房门口投过来的两道目光,垂眸掩口,低笑着跑进屋里:“爷爷奶奶,絮儿起来啦。”
“吃饭啦。”阿生走过来,看着身前仰慕多年的女子,目光痴痴。
陶氏羞得看他,低头绕过他就往屋里走,口里低低道:“还不快把汤端进去?”
“嗯,这就端进去!”阿生呵呵一笑,跟在她后头。
两道影子被夕阳拉长,叠在了一块。
晚饭丰盛而美味,一家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吃过饭,陶老爷子忽然面上一凝,对阿生说道:“有件要紧事,我要托你去办。”
“什么事?”阿生鲜见陶老爷子如此严肃的时刻,忙站起身来,躬身而立。
陶老爷子拿出一张白色宣纸,递给他道:“你回去江南老家,在我陶家旧宅的这个地方,埋着我东山再起的家当。你去把它取来,我要将它交给我孙女儿。”
众人听罢,都是一愣。
阿生也愣住了,犹豫了一下,把白色宣纸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简单勾勒着一幅图画,画的正是陶家旧宅的样式,在后院的一处,点着一个黑点。
“老爷子……”阿生把图样折起来,直起身,面上一片严肃地看着陶老爷子,“明日一早,我便动身。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必回。”
陶老爷子点点头:“东西不少,你一路小心,别被贼人截了道。”
“是。”阿生把图样收好,然后对陶老爷子拱了拱手,“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说完,转身下去了。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
陶氏最先忍不住,道:“爹,您怎么交给他去了?”
“怎么不能交给他?”陶老爷子问道。
陶氏急道:“他,非亲非故,那些财物,他……”
“非亲非故?便是非亲非故,他照顾了我和你娘这么多年。”陶老爷子端起茶杯,淡淡饮了一口,“你所担心的,就算成了真,又如何?身外之物罢了,难道不抵他照顾我们这么多年的恩义?”
陶氏一听,顿时没了话。垂下头去,双手绞在一起。
老夫人不动神色地坐在一旁,垂眼喝着茶,仿佛这不过是一件不足一提的小事。
江絮的眼珠转了转,唇角渐渐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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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炖肉啦~啦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