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番外六：叶家添天

    她叫叶添天。

    6岁上小学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别的小朋友有些不一样。

    她总是穿着白色的袜子，干净的皮鞋，梳理整齐的小辫子，叠得四方整洁的手绢，干净没有裂口的搪瓷水杯，在班级中好像总和其他同学有些格格不入。

    叶添天从记事起就在奶奶家长大，家中有阿姨做饭，有开车的叔叔接送。她也习惯了随爷爷乘坐飞机或者专列火车去别的城市开会，去过那些她在地图中能找到的城市，品尝各地饭店里的正宗美食。每次她从外地“出差”归来，别的小朋友都把她围住，问个不停。那个年代大多数人只能在书和电视上看见飞机，而后面的老师则是一脸感慨，命运这事儿是羡慕不来的。

    她也很疑惑，别人是爸爸妈妈来接送放学，而来接她是警卫员叔叔。她的爸爸妈妈，似乎每年只能见上几次，还主要来看望爷爷奶奶。反倒舅妈对她很好，经常来奶奶家看她，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待到她十岁左右，从奶奶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描述中，她大概还原了他们这个荣光家庭的情况。

    叶家爷爷年轻时候参加过解放战争，屡立奇功，多次受到领导人接见嘉奖，到了花甲之年，已经是司令员级别。独栋洋房居住，警卫员、公务员随身照顾，衣食有序，门厅罗雀。

    爷爷几十年的戎马生活，倔强、说一不二，他在家庭中有绝对核心地位，只要他说不的事情，就没有通融的余地。

    叶家爷爷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叶承光最受爷爷宠爱和栽培，在军队发展的如鱼得水，是爷爷光耀门楣的接班人。二儿子叶承德从小瘦弱，一直无法适应军队的生活，爷爷便同意他提前转业。没有爷爷的军队作为后盾，生活的也并不得志，爷爷每每提到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就吹胡子瞪眼，好像不该生他一样。女儿叶承兰本来也在军队，奶奶觉得一个女人在军队很辛苦，便托人把女儿送到了国企担任要职，加上介绍了一个家庭背景相当的男人，叶承兰也成为继续叶家荣耀的指望。

    再说说那些叶家第三代，叶承光事业家庭都顺风水，年轻时候便有了女儿叶添嵘，大姐添嵘是叶家的第一个第三代，别看是女孩，爷爷对她寄予厚望，叶承光对她极为严厉，她从小也要强，学业、比赛从不落人之后，爷爷每次提到叶家孙女，都会说道“后继有人”。在叶添嵘出生的第二年，陆添英出生了，他是叶承兰的儿子，爷爷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同样让叶承兰管教严格，为叶家增光。

    叶承德本来事业就不得爷爷心意，几年过去了，连个孩子影儿都没有，爷爷的恼火就更不用提了。后来叶承德要去南方发展，爷爷也没有拦着，只是说如果混不下去了，可以回来靠叶承兰接济接济。

    大姐叶添嵘出生后第9年，叶家出事故了！

    这个事故就是叶承光的老婆陈慧心又怀孕了！在那个计划生育严格的年代，想生下第二个孩子，付出的代价是一辈子的低人一等。

    爷爷年纪大了，想法也发生了变化。他后悔的发现，还没来得及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孙子孙女都已经长大。这突如其来的第三个孩子，爷爷说这是叶家祖先赐来的，一定要留着！

    叶家爷爷当然不是一般人，总之，那个孩子出生了，她被过继给了叶承德，取名叶添天。

    所以，一出生便家庭结构复杂的叶添天，是叶承光的亲生女儿，是叶承德户口簿上的长女，却必须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如此一来，叶家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叶承德的老婆王静，她也实在太想要个自己孩子了。叶添天她也喜欢，但是看不见摸不到的，她想做母亲的委屈叶承德怎么能不知道。80年代后期科技也明显进步了，通过试管，叶承德也终于当上了父亲，爷爷赐名字添城，是叶家这代最后一个孩子。

    叶添城的出生让叶承德对国库上缴了一般家庭不敢想象的2万多元，幸好他没有公职，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并不太受影响。

    好吧，叶添天到底是谁？

    她的亲生父母，也是她的大舅、大舅妈，因为对她略有愧疚，总是满足一切她的需要；她户口本上的父母是远在南方开公司的叶承德夫妇，只要回来看望爷爷奶奶，总是各种礼物买个叶添天；对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孩，爷爷奶奶更是宠爱的不得了，完全没有了对长孙长孙女那种严厉；大姑叶承兰一直喜欢女孩，奈何自己的是个调皮小子，对叶添天也是亲切备至。

    添嵘、添英、添城，叶家爷爷读书不多，把子孙的期望都备书在孩子的名字中。唯有叶添天，她的存在是添加天伦之乐，这是她的价值所在，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

    爷爷去世前，把价值最高的别墅有条件的留给叶添天。叶添天并不在意留给她多少钱，但她却舍不得那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前院里的高高的杏树下爷爷的摇椅，后院总飘着阳光味道的晾衣杆，一楼她蹒跚学步的客厅，她小时候总会一次次摔下来的木制楼梯，二楼住了近20年的自己的房间。那里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地板，都有她满满的回忆。

    30岁前要把自己嫁出去，这到底是祝福，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