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杉侧眸瞧了楼重一眼,垂眸吃饭,解释的话脱口而出,“偶然遇见,就打了个招呼。”
楼重的眉眼瞬间舒展开,眸底一抹亮光闪过,笑盈盈的夹了块鱼肉放到傅云杉碗里,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身上扫了几个来回,停在脖子以下的某个位置,笑面如花,“吃肉长肉,多吃点。”
傅云杉的脸瞬间黑了。
“四皇子和皇后对皇位势在必得,你一点都不担心?”
楼重眸底幽暗一片,盛了碗酸菜汤,尝了两口,送到傅云杉面前,毫不在意道,“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敢越界,自然讨不到好果子吃,担心什么?”
一边,细长的手指捏着汤匙舀了勺送到傅云杉唇边,怂恿道,“这汤喝着不错,酸辣爽口,来,喝点……”
傅云杉蹙眉看他,“他们笼络了朝中三分之二的势力,你和卫九处在风头浪尖上,怎么……唔……”
话未说完,一汤匙的汤就塞进了嘴里,她忙不迭吞了,咳嗽两声,“咳咳……”
楼重笑着抚顺她后背,“瞧你,吃个饭还这么不专心。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她这样是谁造成的?
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说?
傅云杉抬眸瞪他,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半分愧疚都没有,傅云杉气结,真个拿起筷子海吃起来。
说起来,她这几日真是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心里有事,睡不好,吃什么都没胃口,今日被玉妃一番提点和这男人一通搅合,心里倒放下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王啸哥的事谁也不想发生,逝者已逝,正如王叔所说,她若因此将自己的身体折腾垮了,王啸哥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经此一事,她做事要越发小心谨慎,再不会让身边的人轻易涉险!
至于四皇子和皇后一事,左右与他们家有关系的府邸都被冠上了六皇子党羽的名号,那再计较也没什么用,不如小心等待,大胆筹谋,抓住时机,一掐入喉!
嗯,回头记得去各府支应一声,免叫他们平白遭了四皇子等人的设计。
楼重自然看出傅云杉的心不在焉,面上笑着插科打诨,将傅云杉多吃几口的菜往她饭碗里搬,心里不由深叹一口气,看来,得找个时间跟老头子聊一聊了!
傅云杉瞧着一碗累的满满的饭菜,无语了。
冬青回来,瞧见傅云杉面前的碗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楼重瞥过去一眼,她忙收了声,憋的俏脸通红,咳了几咳才没破功,瞧了楼重一眼,“姑娘,李公子说在楼下等着咱们,一会儿护送咱们回府。”
楼重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长指慢条细理的抚了抚宽袖上的折痕,“哦?他还说了些什么?”
一袭清冷气息铺面而来。
冬青吞了吞口水,看了眼一旁一无所察坚持浪费粮食可耻与饭菜正奋斗的傅云杉一眼,咧了嘴讨好,“奴婢告诉他,楼公子在陪姑娘用餐,一会儿会送姑娘回府,将他打发了!”
楼重睨她一眼,满意的点了头,“下次他再来找你家姑娘,就直接告诉他男女授受不亲,让他有多远离多远。”
就差说出有多远滚多远了!
冬青瞧着他理所当然的凑过去将自家姑娘鬓间散下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的动作,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是。”
傅云杉一句话也没说。
楼重护送二人到了府门才离去。
冬青思考着男女授受不亲的话题,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巷深处探出的一张娃娃脸。
待回到府,冬青问傅云杉时,她理所当然的答了句,“楼重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我与他孤男寡女确实不适合多相处。以后他来家,让他自去寻我哥好了。”
冬青瞪大了眼,半天没憋出一句话。
她怎么没发现自家姑娘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意识?孤男寡女什么的……她与爷呆一起时怎么从来没想过这回事?
想了半天,等她开口说话时,已把自家姑娘这种想法归结为她也喜欢上了爷,所以没把爷当外人!
嘻嘻……
心里偷着乐了半天,想到执拗的常寺又叹了一口气,听自家姑娘的分析,四皇子和皇后是想利用孙家与常寺的婚事将西北侯拉到他们那一派,若是以前常寺对爷忠心耿耿,定不会做出什么!但如今,他对自家姑娘已怀杀机,会不会借四皇子和皇后的手……
冬青被自己的想法吓住,半响没回神。
直到小丫头推了推她,“冬青姐姐,姑娘等你呢。”
冬青茫然,抬头发现自家姑娘披着孔雀蓝的斗篷站在门口正看着她,“姑娘?”
“发什么呆?哥有事在书房等我们,快走。”傅云杉摇头。
冬青啊了一声,抬脚跟上,半道上将自己的想法跟傅云杉说了,傅云杉愕然,“常寺被楼重赶回了西北侯府?”
“哎呀,姑娘!”冬青蹙眉,“现在的关键是孙家小姐与常寺的亲事!他万一想借皇后和四皇子的手……”
“不会的!”傅云杉侧眸朝冬青笑了笑,“你不是也说他那天已经认错了吗?他与楼重十几年的交情,我们如今又都在楼重一派,他不会对我不利的。”
冬青小心翼翼,“真的?”
傅云杉笑,“真的。他有那么多机会,要想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拖到现在!”
冬青张了张嘴,想说十里坡的事,但想起自家姑娘刚有了几分笑模样,到底没把常寺隐瞒消息没报给楼重的事说出来,只嘟着嘴心里生闷气。
结果,憋的难受,半夜里跑去西北侯府,将前院摸了个遍才在一个角落旮旯院落里找到常寺,一番威胁利诱,又将自家姑娘对楼重的看重仔细与他掰扯了一番,气的常寺连吼,“我是会对爷不利的人吗?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让爷有事!”
冬青才心满意足离去。
书房里,傅云杉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古师傅?您怎么会在这儿?”
“在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发现的叛国书信就是他写的。”傅思宗的俊脸沉凝,身形颀长,临窗而立,已有几分傅禺帝师的风姿。
傅云杉瞬间拧眉,“怎么会?”
“老朽有罪!”古世优撩袍跪地,一脸忏悔,“老朽当年在耶律漠手下是个书吏,擅长模仿各种书法笔迹,曾以此自得,沾沾自喜,不想被耶律漠以妻儿性命威胁,违背良心写了两封叛国信,后听闻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遭冤案,始知罪孽深重!本想一死谢罪,又恐来日翻案无人作证,遂埋入深巷,苟延残喘,以待时机揭开真相恕罪!”
据她所知,古世优身边只有一个女儿,早嫁做人妇,妻子儿子在何处自然明了!
“古师傅快请起,不说你当时是被逼的,即使你宁死不从,耶律漠能找你自然还能找其他人来。”傅云杉弯腰将古世优扶起,古世优却避开她,狠磕了两个头,“姑娘仁慈,老朽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姑娘的。”
“外祖父那边的意思是他既然有心恕罪,又刚好懂得雕琢的手艺,就留在你身边当个帮手。”傅思宗淡声道。
傅云杉犹豫了,正如她所说,耶律漠当年既能找了古世优来,他纵使宁死不写书信,耶律漠也会找其他人来写,算不得他的错!更何况,他写两封书信还搭上了妻子和儿子的性命,虽没家破人亡亦不远矣。
心里有了思量,傅云杉这次使了几分力将古世优扶起,“古师傅能留在挽玉阁,云杉求之不得。若不能,云杉亦不强求。”
古世优一怔。
傅思宗蹙眉,微一思索,便明白了妹妹的用意,当下点了头,“杉儿说的是,这件事虽因书信而起,却并不能怪到古师傅头上,古师傅若不想留下,我们亦不会强求。”
古世优捂脸,似抹了几把泪,松开手时,眼圈微红,面带笑容,行礼,“多谢公子、姑娘好心,古世优能得永平侯府和江南玉家后人原谅此生已无遗憾,唯盼余生能安稳度日!”话落,深深一揖,“三姑娘若不嫌弃,老朽愿继续为挽玉阁出力!”
“如今四皇子与皇后在朝中独大,我们几家俨然被划为六皇子一派,日后潮涌难辨,古师傅可要斟酌……”傅云杉自是心喜得一人才,想到朝局,好心提醒。
古世优点头,“老朽自已将此事想的通透。”
傅云杉展颜一笑,“能得古师傅相助,挽玉阁风头定更上一层。”
待古世优离去,傅思宗看着妹妹瘦削苍白的脸色,动了动唇,好半响,叹了一口气,“玉妃娘娘唤你进宫可是问十里坡之事?”
冬青猛抬头去看自家姑娘,瞧见傅云杉脸色平静,才松了一口气。
“娘娘提点了我几句。”傅云杉将手放到炭盆上汲取了暖气,只觉心口都暖了才将玉妃提点自己的事同哥哥说了。
傅思宗听的心惊,“这么说,四皇子和皇后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六皇子了?”
傅云杉点头,“想要上位,楼重是个太过明显的障碍物!”
就是大皇子和二皇子防着四皇子等人的同时首要对付的目标不也是楼重吗?
“这么一来,咱们家、帝师府、余家都成了六皇子的党羽!”傅思宗皱眉。
要对付六皇子,定会先剪除他的翅膀助力!
傅思宗心惊。
“皇上不是一向宠爱六皇子吗?怎会让四皇子和皇后在朝中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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