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继续在路上疾驰, 徐卓沉默良久。他知道顾宁的意思,刚才宋嘉航就在顾洲身边, 亲眼所见顾洲情绪近乎崩溃的反应,加上徐卓在电话里似是而非的推断,肯定会相信顾宁以及那批价值不菲的货是被同行给劫走了,这批货涉案金额之高,他们极有可能先从内部开始排除怀疑。
这时只要顾宁适时出现加以引导, 很容易让他们内部造成混乱, 这是眼前最为见效的法子。
可是唯一不确定的是, 和毒贩打交道,其实充满着变数。
他自己无所畏惧,但是顾宁不一样。
他不会让顾宁去冒一丝风险。
徐卓还没表态, 他的手机又有新的短信进来。
顾宁看了眼他的手机屏幕。
王潇莹发的。
是个地址。
“刚才情况特殊被别人接了电话,到现在才腾出时间给你发短信。我发现公司里有个叫王峰的同事涉嫌吸毒、贩毒, 他们知道我撞见了他们违法的事实,现在把我带到了这个地址。我好怕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徐卓, 这是我第一次求你。你能不能立刻过来一趟。”
顾宁翻看了王潇莹发给徐卓的短信,鉴于他在开车,她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遍王潇莹的短信内容, 想起王潇莹之前和王峰离开前打的那通电话,她猜到王潇莹是怕徐卓知道她今天会被东泰高层报复的内幕, 所以急着想找个撇清自己不在场的证据。
只是王潇莹显然低估了毒贩团伙的实力, 就这样冒失过去, 不知道她到时候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忽略她喜欢的对象是徐卓,凑巧又对自己使袢子,王潇莹还真是挺执着长情的。顾宁想到这里,若有所思地感慨了一句,“王潇莹对你还真是挺长情的。”
“长情?”徐卓诧异地重复了一遍,微皱眉梢说道,“我以为你会评价她智商不及格,还以为这样就可以撇清借他人之手对付你的嫌疑。”
顾宁其实都还没开口和徐卓提及自己今天被东泰安排的马仔弄得虚惊一场的来龙去脉,没想到他倒是看得通透,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嘟囔了一句,“要不是你自己对王潇莹留情,她至于对你这么念念不忘么?”
“留情?”徐卓再次诧异地重复了一遍,这才微微侧身过来,一本正经问道,“如果我对王潇莹这么明显的疏离态度都能叫留情,那三年前你悉心照顾宋嘉航,甚至好几次我难得休假几天,千里迢迢跑到学校里看你,你倒好去帮只是头疼脑热的宋嘉航买药跑腿,我虽然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从来都没享受到过这种待遇。而且你直到现在还和他有联系,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对宋嘉航余情未了?”他鲜少这么义正言辞地质问顾宁,说时握方向盘的右手手背都隐有青筋暴起,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
顾宁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幼稚的徐卓,估计他自己也觉得计较这种鸡皮蒜毛的小事其实有点违和,本就麦色的脸上可疑的隐隐涨红起来。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是因为这点小事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纯粹是为了报救命之恩而已?”顾宁也是头一回在徐卓口中听到这个言论,她错愕地目瞪口呆。毕竟在她心里,徐卓不可能会记着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的。
“也不全是这点小事。”徐卓别扭应道。毕竟主因是他自己那个时候刚好经历低谷期,又亲见战友未婚妻得知战友牺牲噩耗悲痛欲绝的场景而心生彷徨。
不过他也没彻底否认顾宁的疑问。毕竟这坛陈醋,他酿在心里好几年了,一时刹不住就醋意蔓溢了。
“分手是你先提的。”他末了又后知后觉地加了一句,其实是明显心虚底气不足。
“你说你从来没有享受到过这种待遇,那是你从来没有在我面前生病过,而且你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我也没机会帮你买药跑腿。”顾宁条件反射觉得自己被徐卓雷到了,紧接着继续解释起来,“而且你该知道我之所以拒绝不了宋嘉航的要求,是因为那天我喊他早起去教学楼才导致他和我一起被压在废墟下面,他本来还是我们校篮球队的中锋,我一直忘记不了他被推进手术室里歇斯底里对我大吼大叫着,让我一定要求医生保住他坏死的小腿。我没做到,所以到现在我都还心有愧疚。”她说着说着,声音不知不觉中轻了下去。
徐卓本来也就是刚才被顾宁质疑他和王潇莹有什么瓜葛,气不过把自己对宋嘉航的成见说了出来。那些经历过地震或者大灾的人本来就很容易受到心理创伤,身上可见的伤痛易康复,心里精神上的伤害即便介入治疗,三年五载也未必能够痊愈。他想到这里,不免自责起来,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抽出来轻拍了下顾宁的发梢,开口说道,“对不起。这些天灾人祸谁都预料不到,你也没必要因此一直歉疚。真正需要对此负责的是打着慈善捐助的幌子,实际上贪污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方的东泰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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