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两名侍卫在看到剑尘时,即刻将其抬起,离开了宣室殿。
“你们不要带走他!剑尘!放开我!”谢思双目充血,歇斯底里的咆哮,可不管她如何挣扎,月婵却死死抱住她的腰际,硬是将她拖回宣室殿。
“放开我!我要去找剑尘!”谢思的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落,她狠狠推开月婵,猛的冲向宫门,可月婵却死死堵在门口。
“剑尘受伤了!他受伤了!你让开!”谢思激动怒吼,双手狠扯着月婵,可月婵就是紧攥着门栓,任由谢思的拳头如雨点般砸在自己的身上。
“娘娘!您现在不能去!一旦让人发现您和剑尘的关系,到时候你们都活不成了!月婵不能眼看着您去送死啊!”月婵悲戚开口,目光坚定。
“如果剑尘死了!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让开!”‘啪’谢思的巴掌猛的挥了下来,月婵脸上顿时浮现出五个清晰的指印。
“只要娘娘不打死月婵,月婵就不会让开!”月婵的唇角渗出血来,可身体依旧如磐石头般挡在宫门处,她很清百里,如果让主子见到剑尘,不管是死是活,他们的事都会暴露于人前,介时即便皇上不想治罪,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我们才在一起......月婵......本宫好怕,你说剑尘会不会......”谢思颓然堆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泪如雨下。
“不会的,剑尘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娘娘,您别这样,剑尘不会有事的!”看着谢思惶恐的目光,月婵登时跪在地上,双手将谢思揽在怀里,尽力安抚。
月光下,殷雪的身影如同鬼魅出没,此刻,她正将一瓶粉末倒在剑尘刚刚倒下的地方......
关雎宫内,靳云轻轻轻抚着絮子,清眸不时望向窗外,月色皎洁,树影婆娑,只是她此刻的心境,当真无法在意这美景。
“主人,属下已经办妥。”当殷雪如一阵风般落在靳云轻面前时,靳云轻方才舒了口气。
“剑尘呢?”短暂的痛苦,换来的是长久的幸福,靳云轻虽然能猜到谢思此刻的撕心裂肺,可她保证,会让谢思得到最好的补偿。
“已经送出皇宫,虽然伤重,不过有‘九曲回魂丹’护着心脉,不会有性命之舆。”殷雪据实道。
“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靳云轻微微点头,旋即搁下絮子,她也该好好睡上一觉,接下来还有好多事等着她呢。
宣室殿内,谢思紧拉着月婵的手,眼泪簌簌而落。
“月婵,不管剑尘是死是活,你都别骗本宫,好不好?”看着自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月婵,谢思声音越发的沙哑。
“娘娘......”月婵狠噎着喉咙,眼泪萦绕在眶,唇抑制不住的颤抖。
“是不是......剑尘......不行,本宫要见剑尘!哪怕是最后一面!本宫都要见他!”月婵的沉默印证了谢思心底所想,她亲眼看到那柄剑贯穿胸膛,只是她不敢承认,她不相信剑尘会丢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独自煎熬。
“娘娘!剑尘的尸体已经运出皇宫了,您找不到他的!”月婵悲戚低泣,双手紧揽住谢思的纤腰。
“天涯海角本宫都要找到他!生亦同生,死亦同死!”谢思发疯的狂吼,奋力推开月婵。
就在谢思冲到宫门的时候,正撞上急步走进来的百里连城。
“思!你这是去哪儿?”百里连城双手钳固住谢思,硬是将她拉回内室,一侧,月婵见百里连城出现,忍痛退了出去。
“我要见剑尘!你让开!”谢思赤眼如荼,双脚狠狠踹向百里连城,欲摆脱他的束缚。
“朕问过,剑尘已经死了,尸体已经按着规矩送出皇宫火化,你要怎么见他!”百里连城拼命扯住谢思,声音寒如冰锥。
“不可能!剑尘怎么舍得抛下我不管!他怎么可以死啊!皇上......为什么?皇宫为什么会有刺客!他们为什么要杀剑尘!你说啊!说啊!”谢思泪水横溢,双手狠揪着百里连城的衣襟,厉声咆哮。
“对不起......朕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思,是朕对不起你,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必须接受!不管怎样,朕会查出真凶,为剑尘报仇!”百里连城比谢思更想弄明白,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剑尘!
如果不是他们坏事,剑尘今晚便会中毒暴毙,介时他只要让郑御医向谢思解释剑尘的死因,事情就过去了,可如今发生这种事,他不知道要费多少唇舌。
“皇上!思求您,让他们把剑尘抬回来,我想见他最后一面,好不好?求你!”谢思终于放弃挣扎,颓然跪在百里连城面前,泪痕斑驳,心痛彻骨。
“思,不是朕不帮你,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与剑尘的事情暴露,即便他已经死了,也逃不了鞭尸的下场,而你!朕要怎么对你?”百里连城强忍着怒意,低声劝慰。
“我不管,我只要见剑尘最后一面!皇上!”谢思双手猛扯着百里连城的皇袍,悲戚哀求,泪眼婆娑。
“够了!你们把朕的颜面放在哪里!”百里连城终究忍到极限,愤然怒吼。当感觉到谢思惊诧的目光时,百里连城迅速收敛眼中的寒蛰,缓缓俯身将她自地上扶起。
“你放心,朕会好好安置剑尘,介时会安排你到他墓前祭拜,思,你要相信朕,发生这种事,朕比你更心痛,朕还记得你当初为了帮朕,牺牲自己的幸福,如今剑尘已经不在了,朕会好好待你!”百里连城将谢思揽在怀里,深邃的眸陡然寒冽,这个女人,留不得了。
不平静的百里终于过去了,清晨,靳云轻才用过早膳,便见百里连城急急走了进来。
“皇上,婉儿昨晚等了你好久......”靳云轻轻拉着百里连城的长袍,委屈开口。
“可不就是想到让婉儿白等一百里,朕这才一大早的来给婉儿道歉嘛!怎么样,昨晚睡的好吗?”百里连城拉着靳云轻坐到桌边还嫌不够,索性将靳云轻抱到自己腿上。
“没有皇上陪,不好。”靳云轻撅着小嘴,撒娇道。
“呵呵,朕答应婉儿,以后再也不骗婉儿了,好不好?”百里连城轻捏了下靳云轻的琼鼻,宠爱道。
“嗯,皇上说的话,婉儿信!”靳云轻狠狠点头,旋即拿起一块糕点塞进百里连城的嘴里。
“怎么没看到百里玉?”百里连城来了好一会儿,却不见百里玉出现。
“就那日婉儿掀了盘子,他生气了,这两日一直在跟婉儿赌气,反正婉儿也不喜欢看到他,所以让汀月把他的那份送到东厢房了。”靳云轻云淡风轻的说着。
“这样啊......婉儿,德妃这两日心情不好,你可不可以替朕去陪陪她?”百里连城的这个要求是靳云轻始料未及的。原本就算百里连城不说,她也要找机会接近谢思,却没想到百里连城居然深知她意。
“德妃是谁啊?婉儿不想陪。”靳云轻嘟囔着,顺势自百里连城怀里蹭了出来。
“可是朕真的没时间陪她,就算是朕求婉儿的,好不好?”百里连城硬是拉回靳云轻,轻声哄着。
“好吧,皇上让婉儿做什么,婉儿就做什么,可是皇上能不能答应婉儿一件事?”靳云轻煞有介事的看向百里连城。
“什么事?”百里连城挑眉看向靳云轻。
“把百里玉弄走吧,好烦人啊!”靳云轻狠叹口气,耸肩坐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靳云轻那副哀伤劲儿,百里连城不禁笑出声来。
宣室殿外,靳云轻静静站在那里,百里连城之所以让自己来宣室殿陪谢思,无非是想让自己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如果派别的妃子过来,必会引起谢思的猜忌。只有一个傻子,才会让所有人没有戒备,放松警惕。
“汀月,这是什么东西!呜呜......怕怕!”踏进宣室殿的一刻,靳云轻赫然看到宫门左侧一滩血迹上面死好多爬虫,其中还有一两条草青色的小蛇。
“娘娘别怕!它们都死了,别怕!” 靳云轻很少将自己的决定刻意告诉汀月或是刘醒,因为她觉得汀月和刘醒有自辨的能力,而事实上,他们亦未让自己失望。
就在这时,宣室殿正厅宫门开启,月婵急步走到靳云轻面前。
“你们在干什么?”月婵肃然开口,眼中尽是敌意。自她回来便没见过靳云轻,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是皇上让婉儿来陪德妃姐姐的,可是你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么多死虫子啊!真吓人!”靳云轻刻意提高音量,眸子若有似无的瞥向正厅。
“你是......靳贵妃?奴婢月婵叩见靳贵妃。”即便没见过,可月婵多少也听过关于靳云轻的事,眼前女子一袭贵妃装,又自称婉儿,想来必是如今皇上盛宠的靳妃靳云轻了。
“别跪着了,地上多脏啊,有血,还有死虫,死蛇!汀月,我不喜欢这里!”靳云轻轻拉着一侧的汀月,想要离开。
“娘娘别怕,它们都已经死了,没事。”汀月安抚开口。
就在这时,谢思突然自正厅跑了出来,脚步虚软,身体踉跄,原本娇艳的脸上,双眼乌黑,神色憔悴,只是一百里的时间,谢思却似变了个人似的,靳云轻心底多少有些愧疚,可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谢思亲自揭开百里连城的伪善面目,其实她的幸福,一直都在!
“哪里有死虫?”月婵见谢思跑了出来,登时上前搀扶。此刻,靳云轻指着血迹上的虫尸,悻悻开口。
“就在这里啊,还真不少呢,德妃姐姐,你们是在下毒驱虫吗?”靳云轻一本正经的看向谢思。此刻的谢思没抬眸看她一眼,只紧盯着地上的血迹发呆。
“娘娘,奴婢扶您回去吧,靳妃娘娘,您里面请!”在看到虫尸的那一刻,月婵便知道事情不妙,此时,她很想将谢思拉回去,却被谢思一把甩开。
“为什么它们会死?月婵,为什么?”谢思眸色骤寒,眼中一片冰冷。
“娘娘,您冷静些!靳妃娘娘还在呢!”月婵神色忧虑的看向谢思,谨慎提醒。
“因为血里有毒啊,所以把它们也毒死了,这是鸡血吧?以前在家的时候,就看到高嬷嬷用这招驱虫的!”靳云轻有板有眼解释。
“血里有毒.....血里怎么会有毒......剑尘的血里怎么可能有毒!”靳云轻的声音仿佛五雷轰顶般乍响在谢思的心底。
“娘娘,您怎么能让靳妃站在外面呢!”月婵急步走到谢思身侧,双手紧搀着谢思欲挣脱的皓腕,小声呢喃,“娘娘,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您等靳妃走了再说,您该知道,皇上为什么派靳妃过来!”
月婵的劝说起了效果,此刻,谢思仿佛没了灵魂的傀儡,任由月婵搀扶着走入宣室殿,靳云轻亦被请了进去。
一整天的时间,谢思都像块木雕般坐在榻上,不管靳云轻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没有反应,只回想着靳云轻彼时的那句话:血里有毒!
“德妃姐姐,你这里的东西好漂亮啊,婉儿还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桌腿呢!”靳云轻像个孩子似的握着紫檀方桌的桌腿,满眼羡慕。
“呃......桌腿流血了......汀月,你快来看,桌腿流血了!”靳云轻有些慌乱的离开方桌,眼中惊恐不已。床榻上,谢思听到血字的时候,登时冲到靳云轻面前,只见靳云轻的手上沾满了红色的粉末。
“都是奴婢不好,忘了昨日让内务府的人过来给这桌子刷漆,许是漆还没干,才粘了娘娘一手,奴婢知罪。”在看到靳云轻手中的红色粉末之后,月婵登时找了个由头遮掩过去。
“哦,没事,汀月,我们回宫吧,我都饿了。”靳云轻耸了耸肩,旋即转身,带着汀月离开宣室殿。她想让谢思看到的,谢思全都看到了,这就够了。
就在靳云轻离开宣室殿的下一秒,谢思猛的俯身跪到桌腿处,单手握住桌腿,翻开手掌,只见自己的手上粘着与靳云轻同样的粉末。
“娘娘,奴婢这就找郑御医过来!”月婵转身正欲离开,却被谢思唤了回来。
“月婵!别去找郑御医,去找王府的李大夫,还有,把外面那些虫尸清理掉,一并拿给李大夫,让他务必验出那些虫子死于何种毒药!小心离宫,别让人发现!”谢思说着话,将手中的粉末收集到宣纸上,之后包起来递给月婵。
谢思忍着彻骨的悲伤,用一整天的时间思考所有的事情,剑尘自七年前便退出江湖,根本不可能有仇家,那四个黑衣人为什么要围攻他?他的血又为什么会有剧毒?桌腿为什么会有红色的粉末?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的匪夷所思!百里连城,你千万别让思失望......
适百里,皇城东郊的破庙内
“思怎么样?她有没有事?”当看到靳云轻一袭素裳的站在自己面前时,剑尘忍痛起身,却被身边的小童拦了下来。
“别起来了,我来便是要告诉你,谢思没事,她只是伤心过度罢了。”看着剑尘胸口渗着血的白纱,靳云轻心有余悸,如果剑尘出事,她一辈子欠谢思的。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剑尘剑眉紧皱,不解看向静心。
“有些事,只有亲身经历,才知个中滋味,单凭他人之语,如何也感受不到什么叫刻骨铭心。尤其是她那么信任百里连城,就算是你亲口告诉她,她都未必相信。你且好好养伤,不出一个月,静心必定将一个完完整整的谢思还给你,介时你们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偷偷摸的活着。”靳云轻淡声开口,旋即转身离开。
两日不见,当靳云轻再次在饭桌上看到百里玉时,忽然觉得十分想念。
“司制房的两名宫女无故失踪,这件事你听说了没有?”虽然筹谋谢思的事,可对百里玉,靳云轻时刻惦记着,尤其是流沙每晚都会向靳云轻禀报百里玉的行踪,所以不管百里玉做了多隐秘的事,她都一清二百里。
“安柄山简直禽兽不如,本王真不明白,像这种猪狗不如的人,皇上怎么会容忍他活到现在!”只要想到安柄山对那两名宫女做的禽兽事,百里玉便有杀人的冲动。
“所以你在安柄山欺辱那两名宫女的时候把他打晕,之后将那两名宫女送出了皇宫?”靳云轻何尝不知道安柄山的可恶之处,她更记得肃亲王府时,安柄山是如何将有毒的酒递给百里玉的。
可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安柄山得百里连城恩宠必有缘由,她要知道原因!所谓报仇,不是单单取其命,若如此,百里连城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你既然知道,还问本王做什么!”百里玉不以为然。
“安柄山活着还有用处,你以后别再插手他的事了。”靳云轻的语调没有商量,更象是命令。
“他对你有用,对本王可没什么用!本王......”就在百里玉欲反驳之时,安柄山独有的尖细嗓音陡然传了进来。
“老奴叩见靳妃娘娘,叩见王爷!”只见安柄山一脸讨好的走到靳云轻身边,将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金盒双手奉上。
“这是什么?好漂亮啊!”靳云轻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实则已然觉出这盒子似曾相识,彼时封逸寒送给自己玉簪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盒子。
“回靳妃娘娘,这是齐王专程派使节送给娘娘的回礼,而且稍话说絮子的宝宝甚好,让娘娘放心。”安柄山小心翼翼的将金盒递到靳云轻手里,恭敬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