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失礼了!”桓横说着话,匐进底。靳素鸾见桓横一副有成竹的模样,不由抬眸看向坐在边的百里连城,却见百里连城的目光紧锁着靳云轻,满是柔情。
就在这时,下忽然传出吱呀的声响,待桓横自下出来,手中赫然握着一把血色的藏红花。
“皇贵妃辩无可辩了吧!”桓横剑眉紧皱,凌厉的眸子狠瞪向靳素鸾。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本宫的!本宫寝宫没有藏红花!是你诬陷本宫!皇上!”看着桓横手中的藏红花,靳素鸾美眸陡睁,双目瞠大,满眼恐慌。
“桓将军这藏红花是从何处找到的?”百里连城俊冷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寒霜,声音阴蛰如潭,幽幽的眸子缓缓瞥向靳素鸾,百密一疏,她真是该死!
百里连城怀里,靳云轻冷眼观赏着这场好戏,感觉到身边男人心跳加速,靳云轻不禁感慨,一对白痴!想要对付桓横办法何其多,可他们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个,后宫事非之地,就算自己不出手,桓横自会有办法找出替罪羊!
“回皇上,微臣是在皇贵妃下的暗格里找到的!”桓横面色沉凝,底气十足。百里连城瞥向一侧的郑御医,郑御医自是心领神会,将藏红花接到手里。
“没有......皇上!臣妾下没有暗格!”此刻的靳素鸾已然顾不得尊贵的身份,整个人扑进底。残忍的是,她的确在自己底下看到了巴掌大的暗格,而且里面还余留些藏红花的粉末。
“娘娘!身体要紧,您快起来啊!”彩萤没料到事情峰回路转,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俯身去,将靳素鸾拉了出来。
眼见着彩萤起身时,脸色苍白如纸,靳云轻便知道,靳素鸾是找背黑锅的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如此反应,靳素鸾倒也不笨,也好,她还真不希望靳素鸾就这么倒下去,她还没玩够!
“怎么样?”百里连城膛略有起伏,薄唇紧抿,冷冷吐出几个字。
“皇上,臣妾冤枉!这藏红花必是桓横早就准备好的,用来诬陷本宫!”靳素鸾悲戚怒吼,不挣扎到最后一步,她舍不得丢弃彩萤这颗棋子,到底也是跟了自己七年的贴身丫鬟,靳素鸾多少有些舍不得。
“是不是桓横准备好的,相信御医自有验证!”桓横暗舒口气,转目看向郑御医。
“回禀皇上,宫中御医院的藏红花皆是由院内御医精心研磨而成,宫外定是买不到的,微臣验查过,这些藏红花皆来自御医院。”郑御医据实开口。
郑御医话音刚落,便听‘啪—’的一声,只见彩萤脸上赫然浮现五个指印,唇角有血渗出。
“你这个贱奴,本宫待你不薄,你为何要陷害本宫?”靳素鸾痛下狠心,将彩萤一把推倒在地。
“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彩萤泪如雨下,单薄的身子抖如筛糠,靳云轻暗自吸了口气,有些可怜彩萤。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彩萤在靳素鸾心底的位置,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她必有参与。
“既然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告退。”久未作声的桓采儿挑眉看了眼靳素鸾,转身朝百里连城欠了个身。
“委屈宸妃了,此事朕必给宸妃一个交代。”百里连城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身体散着浓重的杀气。这杀气靳云轻似曾相识。待桓采儿离开,桓横亦俯身退出华清宫。
“皇上......婉儿怕......”靳云轻在百里连城的怀里圈了圈身子,眼睛怯怯的看向靳素鸾方向。
“朕送你回宫。”百里连城甚至没多看一眼靳素鸾,起身拉着靳云轻漠然离开,久立一侧的靳震庭只摇了摇头,亦无声退了出去。整个华清宫顺间冷清下来。
关雎宫内,靳云轻慵懒的抚着絮子,灵动的眸子纯净如一汪清泉,时尔眨眼,多了几分俏皮。
毒害龙种一事有了结果,在百里连城没有治罪前,彩萤便喝了一壶毒酒,这样的结局总好过乱棍打死。为了给桓横一个交代,百里连城贬了靳素鸾,由皇贵妃降到了妃,比自己低了两级,原本百里连城有意要封桓采儿为皇贵妃,却被桓采儿谢辞了。靳云轻知道,这是桓横的意思。看来这件事后,桓横起了异心!
“殷雪。”靳云轻吁了口长绵的气息,轻声唤出殷雪。
“主人吩咐。”有好多次,靳云轻都想问殷雪到底藏到哪儿了,她曾有心留意很多次,都未找到。
“通知奔雷,寻一个陌生脸孔,命其以蜀国密使的身份接近桓横,另让他派人暗中监视将军府,莫让真正的蜀国密使潜入,百里漠北那个人.....呵!”彼时交锋,她可没占着什么便宜,不过好在也没吃亏。
“属下这就去办!”殷雪得令,咻的离开,动作轻盈如雪,靳云轻怀中的絮子甚至没有一丝反应。
“你这家伙,越发懒惰了!”靳云轻轻抚着絮子,极溺的拽了下絮子的耳朵。
“喵~”絮子也是极给面子的叫了一声,便又入梦去。
此刻,午膳已经准备妥当,汀月缓步走到靳云轻身边,将她膝上的絮子抱到贵妃椅上,旋即扶着靳云轻起身走向方桌。
“肃亲王的那份送过去了?”自那日靳云轻不准他穿白色衣服出现在自己面前后,百里玉果然有两日未来。
“回娘娘,送过去了。”汀月回禀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靳云轻有时候会想燕南笙的那句话,自己真的很过分吗?
“娘娘!”汀月转身正欲离开,便见宫门处,一袭湛蓝色长衫的百里玉赫然站在那里。
那一刹那,靳云轻仿佛看到以前的百里玉又回来了,湛蓝色的长衫在阳光的映衬下绽放着夺目的光彩,将百里玉的身姿勾勒的颀长健硕,这是最能衬出百里玉优雅傲然的颜色,此刻,百里百里玉俊逸的脸越发显得神采奕奕,颓唐之色顿无。
汀月很艰难的将视线自百里玉身上移开,直觉告诉她,除了仰望,她不能对这个男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待汀月离开,靳云轻收回自己的视线,悠然走到桌边,未置一词。
“咳咳......有件事我想问你,不过你不可以生气。”对于自己彰显的诚意被靳云轻无视,百里玉虽有些尴尬,却还是浅步走到靳云轻身边坐了下来。
“说说看。”靳云轻拿起竹筷,神色悠然,声音悦耳。见靳云轻如此好说话,百里玉猜测,她今天心情必是极好的,心稍稳了些。
“皇贵妃的事......是你做的吧?”百里玉试探着看向靳云轻,却见靳云轻忽然搁下竹筷,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明眸闪烁着看向自己。
“心疼了?”靳云轻挑起眉梢,眼底的光芒明暗莫辨。
“胡说,不过我想不该是你,她是你的姐姐,你们姐妹三人感情那么好,你该不会害她!”百里玉将说服自己的话,冲着靳云轻重复了一遍。
“藏红花不是我放的。”靳云轻复拿起竹筷,漠然道。是呵,她也曾以为她们姐妹的感情很好,可靳素鸾教会了她,什么叫一厢情愿,什么叫自作多情!
见百里玉控制不住的轻舒口气,靳云轻很打击人的补充一句。
“不过,是我让殷雪放的。”靳云轻语闭,百里玉陡然起身,一脸愤怒的看向靳云轻。
“你为什么要陷害皇贵妃?她是你姐姐!”百里玉可以找一千个理由解释靳云轻挑拨百里连城与桓横的理由,却找不出任何理由解释她为何要陷害靳素鸾,表姐曾说过,她很在乎素鸾这个妹妹。
“还说不心疼她。”靳云轻仿佛没事儿人似的夹了块鱼肉,细细品尝。
“靳云轻!本王在问你话!”百里玉最受不靳云轻这种带搭不理的态度,厉声喝斥。
“殷雪,好吵。”靳云轻柳眉微蹙,声音略显烦躁。
“王爷,请!”殷雪仿佛幽灵般顺间落在百里玉面前,那张绝美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宛如冰封。
“靳云轻!本王不会纵容你伤害表姐的妹妹!本王这就去皇上那里揭发你!你这个毒妇!”百里玉曾和殷雪动过手,很清百里自己并不是殷雪的对手,与其被人扔出去,倒不如自己走出去,还能留些颜面。
“殷雪,退下!”靳云轻声音骤寒,陡然撩筷,待殷雪消失,靳云轻缓缓起身,无一丝情绪的走向百里玉。
“你......你要干什么?”百里玉狠噎了下喉咙,他从没见过靳云轻如此肃然的表情。
“你去啊!你去告诉皇上,靳素鸾底下的藏红花是本宫放的!别人筱萝不敢保证,但若你告密,筱萝定不反驳!去啊!”清冷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悲愤,靳云轻清眸涌动怒浪,眸间迸发出来的光芒似是利剑般入百里玉心里,让他感到莫名的疼。
“你......你别逼我......”靳云轻一步步向前,百里玉越发心虚的后退,直至将百里玉逼至墙角,靳云轻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两人的姿势让人浮想联翩。
“本王也没说一定要去啊......”不知为什么,百里玉自认在战场上睥眤天下,从不知畏惧何意,却偏偏在靳云轻面前,总有种矮人一截的感觉,那种自内心深处散出来的溺,或许连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你一定要去啊!筱萝还想看看,你出卖筱萝时的表情该是怎样的畅快淋漓!”清越的声音透着毫无掩饰的愤懑,靳云轻水眸如波,其内荡起的涟漪让百里玉心下微沉,似有什么东西堵在口,闷的说不出的难受。
“我只是想提醒你......靳素鸾到底是你......”
“她是什么东西用不着王爷提醒,王爷该不会找不到御书房吧?若找不到,筱萝可以带你去!”靳云轻距离百里玉那样近,近的百里玉甚至可以数清她有多少根睫毛,自靳云轻樱唇中溢出的呼吸扑面而至,百里玉狠噎了下喉咙,艰难抑制住自己欲暴走的冲动。
“咳咳......本王可以给你一次机会。”百里玉松了松嗓子,脚步欲朝后退时才发现,自己已然抵在墙壁上,于是百里玉稍稍挪了身子,缓和此刻暧不清的姿势。
“要么,王爷现在便跟筱萝去见皇上,把筱萝的事全都抖落出来。”靳云轻说话间回眸看了眼贵妃椅上睡的一塌糊涂的絮子,转身时,眼底透着一丝戏谑的光芒,“要么王爷抱着絮子在关雎宫里好好歇息歇息,清清脑。王爷自己选!”
“你!你欺人太甚!”百里玉闻声,怒目圆睁。
“筱萝从来都很讲理。看来王爷已经选好了,走吧!”靳云轻冷眸自百里玉身上移开,转身后信步走向宫门
宫门处,靳云轻回身时,百里玉仍气鼓鼓的站在原地,片刻后,方才踩着暴戾的步子走向贵妃椅,极不情愿的抱起絮子坐了下来,狠狠瞪向靳云轻。
眼前的画面多么温馨,一个温润如玉,人若嫡仙的男子,怀抱着一只雪色皮毛的猫儿,人与自然,无限谐的一面。
“本王不喜欢絮子!”百里玉的声音打破了此时的谐,脸上哀怨之情溢于言表。
“那就请王爷摆脱狭隘,大爱无疆。”靳云轻悠然开口,旋即迈出关雎宫,心底划过一抹淡淡的温暖,这温暖如雨后清风,吹拂着靳云轻冰冻的心房。
“本王已经照你的话做了,你还要干什么去?”见靳云轻离开,百里玉登时紧张开口。
“嘘!絮子是有身孕的猫儿,王爷莫惊动了它肚子里的小猫呢。”靳云轻拇指贴于唇边,小心翼翼瞄向絮子,嘱咐了几句后,转身离开。
“喂......”百里玉再欲开口时,靳云轻已然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望着空空如也的门口,百里玉无奈失笑,他的担心根本多余,靳云轻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去找百里连城坦白一切!百里君清是看出来了,谁要是敢把靳云轻当傻子,那人必定是天字第一号的傻子!而且死的必定无比凄惨。
“絮子,你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主子啊!”百里玉下意识抚过絮子的皮毛,讪讪道。
“喵~”絮子似是听懂了百里玉的话,很温柔的喵了一声。百里玉先是一怔,唇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或许,他也不是很讨厌这只猫呵。
御花园内,汀月注意道靳云轻面色阴沉,于是小心翼翼开口。
“娘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消遣华清宫那位。”如果不是百里玉那番求情的话,她或许还会让靳素鸾过上两天好日子。
“丽妃......可丽妃现在正在气头上,娘娘不如过两日再去。”汀月好意提醒,以靳素鸾现在的心情,她怕主子会吃亏。
“本宫消遣她还需要挑日子么!一会儿你这么说......”靳云轻止步在汀月耳边嘀咕几句后,转身大步朝华清宫而去。
华清宫内,靳素鸾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杯盖与杯身的撞声愈渐响亮,忽然‘砰—’的一声,靳素鸾将茶杯狠狠扔在地上。
“你怎么沏的茶!想烫死本宫么!”靳素鸾面目狰狞的看向新来的宫女明玉,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即便明玉长相可人,小家碧玉,但在靳素鸾眼里,她怎么都不如彩萤好。
“娘娘恕罪,明玉这便再冲一杯。”即便毒害龙种的罪名落到了彩萤头上,可皇宫里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彩萤在替准罪,他们清百里的很。
所以,作为安柄山少有几个宫女心腹的明玉,自然知道,现在要做的,便是逆来顺受。
明玉说着话,利落的将碎在地上的瓷片捡起来,才一起身,便听到宫门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紫霜,有没有闻出这华清宫什么味道?”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未等外使宫女传禀,桓采儿已然带着紫霜,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回娘娘,一股发霉的晦气味儿,难闻的很。”紫霜举手挥着空气,随声附和。见桓采儿走入正厅,明玉登时将手中的瓷片收入袖内,俯身施礼。
“奴婢明玉,叩见宸贵妃。”
“丽妃,你好大的胆子,见着我家主子居然还不上前行礼?别忘了,你现在是妃,我家主子是贵妃,怎么?还当自己是皇贵妃呢?”见靳素鸾面色无温的坐在那里,紫霜上前一步,厉声喝斥,态度极为恶劣。
无语,靳素鸾强忍着心底的怨怼,缓缓起身,艰难走到桓采儿面前,正欲施礼之时,只听‘啪—’的一声,桓采儿手起掌落,靳素鸾脸上赫然浮现五个指印,未等靳素鸾反应过来,桓采儿再度扬手挥了过来。
“娘娘小心!”一侧,明玉登时上前一步挡在靳素鸾面前,硬生接下桓采儿这巴掌。
“桓采儿!你太过分!”靳素鸾美眸陡睁,眼底火般怒视桓采儿,
“本宫再怎么过分,也不如你的万分之一!虎毒尚且不食子,你靳素鸾当真比畜牲还不如,为了诬陷本宫,居然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本宫真是小看你了!够狠的!如果不是父亲洞察先机,在你寝宫里找到藏红花,本宫轻则打入冷宫,重则性命不保!现在才打了你一巴掌,你已经占了大便宜了!”桓采儿美眸流动间,一股森冷的戾气浮动其间。
“你血口喷人!本宫怎么会毒害自己的孩子,那是彩萤的错!她都已经认罪伏法了!”靳素鸾心虚反驳,玉指抚上疼痛的面颊,心底的恨如决堤的洪水泛滥。她曾向百里连城无数次的解释,她的底从来没有暗格,必是有人栽赃给她,可百里连城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不问青红皂白的将她连降两级。如果不是为了他百里连城的大百里江山,她怎会如此!
“靳素鸾,这里没有外人,你何必这般惺惺作态,本宫真是可惜彩萤那丫头,伺候了你一辈子,最终得到的却只有一杯毒酒。靳素鸾,在皇上那里,这件事过去了,可在本宫这里,这件事没完!紫霜,给本宫砸!”桓采儿冷蛰的眸如覆冰霜,彼时父亲将厉害关系摆在自己面前时,桓采儿不禁倒吸了口冷气,依父亲之言,这件事必是皇上与靳素鸾合谋为之,目的在于铲除桓府一族,幸而最终化解危机,否则死的,何止她一人!高处不胜寒,这也是父亲为何让自已拒绝后位的原因。
紫霜得令,登时冲到一侧的古董木架上,随手将上面的翡翠玉佛和白玉观音摔在地上。
“你住手!”靳素鸾气极攻心,正欲上前阻止,却被桓采儿一把拽住皓腕,力道之大,靳素鸾根本无法挣脱。
“给本宫狠狠的砸!”桓采儿瞥了眼靳素鸾,冷嗤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