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病态的那张脸,特别是那干瘪的嘴角,勾起一汪笑意,蒋玉涛释然不已。
京兆府尹大人哈哈笑道,“别说这些了,赶紧投入案情吧。”
“是。”蒋玉涛拱了拱手。
女人眸子锐利了无极,“敢问蒋刺史,你是被何人所害?又是如何逃出狼穴的?请好好说明,这样可以帮助云轻早日找到元凶!”
蒋玉涛垂下手来,目光凝聚上房一处烛火照耀不到的漆黑角落里,“记得蒋某押韵军饷往天沐山的途中,蒋某与彭副将去林间小解,我与他二人背对背小解,突然,有人敲击蒋某一个闷棍,蒋某就晕了,不知过了多久,蒋某昏在麻布袋中,还好麻布袋是透气的,而且上面的绳结没有绑得那么严实,蒋某挣扎了几番,终于爬出麻布袋,发现已然在天沐山某处山洞里…”
彭副将…靳云轻提取一个极有用的东西,旋即看着蒋玉涛,“继续吧刺史大人…”
“蒋某…脱下官袍在天沐山中走窜,脱离了军士队伍,便迷了路,而蒋某误打误撞在天沐山脚下一处猎户家住宿,昏昏睡了几日,就听那家猎户人说,徐州刺史的军饷被劫…蒋某知道圣上一定饶不得我了!”蒋玉涛抽吸了一口气,眼里目光不敢凝视靳云轻,在一个女人面前表现如此贪生怕死,的的确确不是一个男儿所为。
靳云轻道,“刺史大人,如此说来,那个彭副将是相当可疑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会是他…”蒋玉涛有些激动,“彭烨是蒋某最好最好的兄弟,打小,我们就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他不会害我我的,更不会夺走军饷,窃夺军饷这是谋反!是杀头罪!他…他不会的!”
悄然一笑,女人眼里满满的冷冽,“当时,与刺史大人背对小解的人,唯有他,难不成还能是林中小鬼?”
她一个女人,在蒋玉涛和程子学两位男性大人跟前,说着小解,既不脸红也不心跳,已非是寻常女子有这种的胆量。
只是,靳云轻不会拘泥小节于此,“刺史大人,云轻再问你,除了当时的撒尿之声,大人可曾听到第三个人的脚步声?”
“没有。”美貌刺史大人面色一红,这个靳云轻隐隐之间仿佛拿这样的话来他,可明眼人都知道,这并不是,而是在审理案情,既是审理案情,就要把细枝末节一点点一丝丝剥离干净透彻,才能知道事实真相。
“那…就是了!彭烨此人,肯定跟此案有干系。”靳云轻坐在一方绣凳上,美目掠过程子学,“劳烦程大人明日将彭烨副将带来询问一番,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嘴角勾起了一抹可惜之色,程子学叹息道,“此事,恐怕本府无能为力。案发之后,那个叫彭烨副将也莫名其妙失踪了。”
“失踪了…”靳云轻冷然道,“也是,不失踪,难不成等着被抓?他逃跑说明他心中有鬼。”
眼下这些疑点重重,抓取此案的幕后黑手,远远不够。
所以,靳云轻想要从刺史大人蒋玉涛嘴里得到更多的答案,“刺史大人再好好想一想,那日,你晕在麻布袋中,可曾发现了什么?诸如标记一类的东西?”细节决定成败!特别是在破案过程中。
“对了,蒋某想起来了,绑架蒋某的蒙脸人,他们…他们手腕上好像有一个字…”
就在蒋玉涛想要说出这个字的时候,一抹飞镖射穿蒋玉涛的颈脖,叫他无法发生,嘭得一声倒在地上。
“玉涛!”程子学。
“刺史大人!”靳云轻。
靳云轻和府尹大人眼睁睁得看着蒋玉涛倒在他们的面前,浓烈的猩红从蒋玉涛颈脖处涌喷而出,蒋玉涛咬紧牙关,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在地上写了一个,上面一小点,下面一小横的残缺的字体比划,就气绝身亡。
百里爵京的“爵”字,不正是上面一小点,下面一小横么?凑上一个“立”字偏旁,可惜呀,别说后面的羽字,就连“立”这个完整的字眼,都没有死出来,蒋玉涛就死翘翘了。
那射过来的飞镖是一种特殊毒镖,不过这射飞镖的手法好生奇特,貌似靳云轻在哪里见过,对,在靳云轻想要跟随程子学大人赴往天沐山查案之时,就收到这样的飞镖警告,那么说明这一次和上一次一定是同一个人。
这下子,这位真正的刺史大人蒋玉涛是真的死了!
倘若蒋玉涛没死,又能够带他去金銮殿面圣,那么军饷案的一切阴霾都可以一扫而去。
可惜……
“怎么?蒋玉涛死了?是本王来迟了一步?”
三王爷仓皇走进上房,见地上,倒在血污中的刺史大人蒋玉涛,面色浮现一抹惋惜,他死了,意味着案子的线索又断掉了。
“下官斗胆问三王爷,三王爷为何会这么晚才到,下官可是派人提前去通知您的。”程子学想,如果三王爷早点到了这么,料想来人不会如此放肆罢。
深深瞧了靳云轻一眼,旋儿瞥了一眼程子学,百里连城抽吸了一口气,“……在路上耽搁了。”
许脩文忍不住走进来解释道,“我们在路上遇到神秘杀手伏击了,虽然杀手们最后咬舌自尽,倒是已经消耗了不少时辰。”
“原来你们是被阻了…”靳云轻嘴角浮现一抹微笑,似乎早已猜到是何人在阻止三王爷了。
“凶手、凶手是谁?”
万般阴郁情绪凝结在心,百里连城看着靳云轻,希望可以从靳云轻嘴里说出杀人凶手。
“你看这里……”
靳云轻示意给三王爷看。
那地上殷红宛如红漆的血迹,上面一点,下面一横,无非是一个字体偏旁,倘若上面那一点加长一点,就变成“云”字的比划,但明显不是“云”,难道是“立”字?“立”字头上是有一点一横的,莫非这个字是……爵?
是了,一定是“爵”字,百里连城如释重负,剑眉一挑,捻起袖袍。
就在百里连城一只脚跨出上房,女人叫住他,“三王爷该不会想着,就以此来作证据证明是二王爷百里爵京是凶手、是害死蒋玉涛,劫走军饷的幕后黑手?”
“废话!”百里连城嘴角一勾,无视靳云轻,“这证据不明摆着。”
大周帝可不是那种听了百里连城的片面之词,就会相信的百里连城的人,如果大周帝真的如此相信百里连城,那么,大周皇廷的花萼宫应该传来贤妃娘娘的处置消息才是。
可惜…没有,身在宫外的靳云轻都可以洞悉宫内的一切变化。
而百里连城一意孤行,丝毫不跟靳云轻商量,贸然皇宫,前往乾坤殿。
谁知道,百里连城还因为此事给他自个儿惹祸上身。
*
大周皇廷,乾坤殿
“什么?你说害死徐州刺史蒋玉涛、掳劫军饷的幕后黑手是爵儿?”
依然执着手中的朱砂笔批阅着奏章,百里无极眸子始终不看自己这个三儿子,仿佛,大周帝事先已经知道一切。
为何告诉父皇之后,父皇会是这般反应?
深感不明白的百里连城,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父皇,您为何不感到惊讶,是二皇兄所为,二皇兄此番定然是想以私吞军饷,图谋帝王业,父皇,您千秋鼎盛,二皇兄实在是…”
“令朕应该感到惊讶的人,应该是端儿你吧。”大周帝说完,手中朱批摔在地上,点了一个耀眼的漆红。
周边的空气震荡开来,百里连城觉得心内一紧,无比惶恐道,“父皇,您老人家这是何意?”
一个双眸阴鹜俊逸男子,从偏殿步入正殿,狠狠瞪着百里连城,“依本王看,想要图谋父皇这霸业的人,应该是三弟你吧。”
刺耳尖锐的声音,荡入百里连城的耳中,叫百里连城忍不住转身、抬眸、鄙夷,“二皇兄?!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被父皇软禁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三皇弟,你当然希望我被父皇软禁了。你好谋夺父皇的江山。”百里爵京嘴角暗暗扯过一丝阴狠,旋儿将拱手面向御案上的大周帝时,所表现是无比虔诚的模样,“父皇,你看看,三皇弟他等着做皇等不及了,早早害死徐州刺史蒋玉涛,吞下军饷,以屯兵力,日后说不定要对父皇您逼宫呢。”
为什么二皇兄会出现在乾坤殿?
而父皇一副纵任百里爵京的模样?
父皇眼光毒火一般得虎瞪着自己?
三个问号,在百里连城的脑袋之中炸响。
“简直胡言乱语!明明是你吞吃军饷!想要图谋大周国祚!”百里连城心想百里爵京怎么会如此无耻,贼喊捉贼,偏偏父皇还相信他,转身对大周帝道,“父皇!真正有不臣之心的是二皇兄,儿臣对你是衷心耿耿的呀。”
机灵的盛公公知道今夜,大周帝一定会在百里连城与百里爵京两个王爷之中选择一个出来处置。
徐徐,大周帝步下龙梯,走到百里连城面前很是痛心得将一方血书抛在他的脸上,“孽障!你好好看看!这是爵京写给朕的,字字血水凝成,句句丹心不二!里边还说了,京兆府尹大人已经找到活着的蒋玉涛的下落,蒋玉涛又死于毒镖之下,而他临死之前,写了一个上面一横,下面一横的字体偏旁,这可是百里连城的‘云’字部首,百里连城,你还想抵赖不成吗?你如此谋害朕!你还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父皇!不…不是儿臣!谁告诉父皇蒋玉涛临死前,写的字是上面一横,下面一横的,应该是上面一点,下面一横才是!这是爵的‘立’的偏旁部首。”
百里连城怨怒得瞪了百里爵京一眼,“百里爵京,你这个无耻的狗贼!还想瞒骗父皇!欺君罔上!”
“住口!”
大周帝百里无极给百里连城狠狠得惨烈得一巴掌,“你这个孽障!还强辩!如果蒋玉涛不是你害死的!为何你刚刚到时,蒋玉涛就死了呢?那毒镖还不是出自你手中,生怕蒋玉涛说出真相吗?”
“不,不,不,父皇,这是误会,这是误会呀。”百里连城跪在地上,道,“父皇!当儿臣收到程大学的邀请,往京兆尹府中,遇到了蒙面杀手,他们在拖延儿臣的时间。”
甩袖一笑,百里爵京眸底无边冷意,“啧啧,我说三皇弟,你撒谎也撒得太过瘾了吧,你说你路上遇到蒙面杀手,那杀手们的尸体呢。”尸体已经百里爵京当街用化尸水化掉了,撒上石灰,路面上干干净净的,当然找都找不到了。这个叫尸骨无存!可惜,三弟是不会知道的。
“哈哈……”百里连城站了起来,冷冷得笑道,“百里爵京,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吧,哈哈。”
面色一黑,百里爵京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对大周帝道,“父皇,您现在如何处置三皇弟。”
之前大周帝会软禁百里爵京,最主要的原因是,怀疑百里爵京是掳劫军饷的幕后黑手,现在百里爵京一封血书,再加上百里爵京有凭有据得对百里连城的一套供词,所以大周帝转而相信百里爵京。
“父皇,难道因为儿臣曾向你提议处置您的爱妃贤妃娘娘,所以您狭私报复儿臣吗?”百里连城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当然,大周帝是有这么想过,但百里连城这句话,无疑是了他贵为天子的脸皮,“来人!将百里连城打入宗人府!”
“是!”佩剑御林军闯了进来,带走了百里连城。
悄然间
一个薄衫少女深夜闯入乾坤殿,卓凡的气度,清绝的眉眼,干净澄澈的眸光似乎刺痛了大周帝“厚德载物”匾额,“皇上且慢!臣女有法子可以验出,三王爷半路上有无遭杀手拦阻。如果查出真有杀手拦阻的话,说明三王爷是冤枉的,而二王爷是在撒谎…”
“好!那就云轻县主的办。”大周帝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小小女子,是如何有通天的办案之能。
三更半夜,此刻原本宫禁。
为了破案,证明三王爷百里连城到底是否无辜,就要开启宫门,大周帝乘坐龙辇,太监宫女左右拿着宫灯照着。
一排排灯光濯濯,宛若游动的长龙,好看极了。
这样大的场面,可不是平时随随便便就能看到,谁让此间的百里无极是大周帝皇呢。
行至百里连城之前遇刺的地方,护百里们摆开长龙,铁甲兵刃护着大周帝和众位皇子们,到底是入了夜的,不比朗朗白日,刺客趁夜作祟,未可知也。
“回禀父皇,儿臣就在此地,遭遇到刺客偷袭。”
百里连城抱拳,希望大周帝可以相信他的话。
只是,大周帝表情淡然,这只是百里连城自己的只言片语,难以取信。
“三皇弟,你说刺客在此,我这个做皇兄的问你,刺客呢,刺客何在?你,这是在糊弄父皇呢。”百里爵京狠戾一笑,拱手对大周帝,大周帝目光望向百里爵京这边,不语。
父皇当真那般绝情,全信了百里爵京的话了…百里连城的心里浮现一抹索寞。
而靳云轻这边的眼光给予百里连城仿佛注入了一道力量一般,叫百里连城精神为之震烁。
许脩文看不下去了,上前,“刺客们一一咬舌自尽,奇怪,刚刚尸首还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见了?”
“想必是被幕后黑手毁尸灭迹了!”彦一壅脸上毫无表情,冰冷冰冷,宛如一尊黑面神,这话虽然是对许脩文他们说的,而确确实实是针对百里爵京,百里爵京胆敢诬陷他们的主子爷,哪怕他是天王老子也不对付。
多亏百里连城有个好手下黑面神彦一壅,假使没有彦一壅的一句话,恐怕靳云轻没有这么快想到这么一个层面上来。她之所以在乾坤殿誓之凿凿得说,可以消除百里连城身上的嫌疑,目的是为了百里连城免了去宗人府的牢狱之灾。
因为靳云轻相信,无论做什么,都要抱着一种心理,走一步看一步的原则,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因为未来是无法预测的!
蹲下子来,靳云轻用手轻轻得在拿着手帕儿在地上刮了几道,甩了甩帕子,“嗯,路面上有石灰的味道。”
不错,百里爵京他是用化尸水化掉派去的那些咬舌自尽刺客们的尸身,因为化尸水有一种类似火烧的作用,能够把一块活生生的猪肉化成没掉,好像被火烧成了干干净净的,最后百里爵京在上面撒一层薄薄的石灰粉以掩盖血迹,没有想到,这都被靳云轻发现了。
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路面上,谁哪里还有空管百里爵京面部上的表情。再说天太黑,都看不真切百里爵京的脸上的表情,但,一直跟随靳云轻县主小姐左右的飞流,却能够把百里爵京脸上微表情捕捉得清清楚楚:百里爵京脸上此刻是阴谋得逞的奸诈笑容。
这样的表情若是被皇帝看见了,大周帝定然心生疑窦,可惜,大周帝看不见。
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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