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哥就爱气她,明明在店里就说不在,没空。
陆小凉也不说别的,只说妈炖了一上午,你不吃下回我让妈自己来。
说孝顺陆小京是特别孝顺,但和一般男孩一样,陆小京最受不了他娘唠叨,中老年妇女那张嘴真能把单身老小伙说死。
于是陆小凉到的时候就见他哥老老实实坐在店里,同屋还有几个女孩。每回见到的都是新面孔,她早不指望陆小京这货能给她往家找个正经嫂子,从小到大就见这人顶着张好皮相到处沾花惹草,陆小凉背着小书包帮她哥收情书,一箩筐一箩筐的收回家,可人看都不看烤地瓜的时候抱下楼当柴火烧。
陆小京知道他妹不喜欢这些人,一挥手让人都散了,自个儿捧着罐子吃鸡,吃着吃着突然问一声:“那小子回来了?”
陆小凉玩着手里的消消乐,淡淡嗯了声。
“成,哪天我会会他。”
陆小凉最烦听这个,会什么会啊,她家陆小京每回见着人家都跟斗鸡似的,也不知什么毛病。
“你俩平时工作接触多不多?”
“还成。”
陆小京咬着鸡腿叮嘱他妹:“离他远点儿。”
陆小凉不吭声,琢磨着怎么拿个炸弹。
陆小京:“那小子不是好人。”
咔擦一声关了手机,小姑娘抬起头来不服气地要说话,陆小京更快,举起另外一根鸡腿塞到陆小凉嘴里堵着她的嘴,斜眼瞪她。
小姑娘沾了满嘴油非常不满意地抱怨:“我减肥呢!”
陆小京一筷子戳她脑门上:“敢吐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减什么减?你这样的风一吹狗都追不着赶紧的给我吃喽!”
等陆小凉乖乖啃鸡腿了,陆小京再补一句,特有当大哥的风范:“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多大的人了还跟亲妈置气,羞不羞你?哪回我没给你留?再这么别扭真收拾你。”
***
巧得很,陆小凉在省协医的第一个夜班就和沈书辞搭班。
不过陆小凉没打算告诉他家老大。
她是新人,早一小时到岗,先是跟着护士长交接班,再去病房看护士长完成几起完美的接瓶操作,护士长说什么她都拿小本本记下,转了一圈回到护士站已经十点了。病房十点准时熄灯,陆小凉坐在护士站里写护记,沈书辞站在护士站外头看病历,护士长突然抽考:“陆小凉,鼻饲液的温度是多少?”
陆小凉赶紧往前翻小本子,被护士长一手按下,语重心长:“虽然好记性比不过烂笔头,但你得都真的记在脑子里才行,平时我们一个人管那么多病人,由不得你先翻笔记再处理。”
陆小凉乖乖点头,努力回忆答案,几天下来护士长把这姑娘摸了个半熟,知道品性错不了,对她比前几天耐心,也不催促。可越是想在沈书辞跟前表现好一点就越想不起来,陆小凉答了个错的,沈书辞把几份病例签完字就走了,从头到尾仿佛没听到过这一段。
也是奇怪,他一走她就想起来,仰头跟护士长说:“38到40度。”
眼珠子亮晶晶的,还回头朝沈书辞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护士长瞧见了,问她:“你怵沈大夫做什么?”
陆小凉想了想,解释着:“大概是学渣对学霸的天然怵。”
一晃到了下半夜,陆小凉长这么大通宵熬夜没几回,已经在位置上瞌睡得快要撑不住,之前还在大会议室里吃宵夜聊天的值班医生也没了声音,病区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住院部医生护士都拜夜班之神,陆小凉以为今晚夜班之神能保佑她平安无事到天明,没想到这时候呼叫器突然响起来。
管床护士急忙去处理,边跑边念:“不会过不了今晚吧。”
陆小凉努力回忆,那床好像是个重病号。
管床护士在病房门口探了个头让护士长过去帮忙,护士长一拍陆小凉:“你去把值班大夫喊起来。”
护士站里呼叫器刺耳地响,陆小凉什么都不懂,急急忙忙去大会议室找人,只见有个白大褂趴在桌子上,她推推他喊他起来,同时闻见冲鼻的酒味。今晚值班的小大夫缓缓抬起头,一双眼是痛哭过的血红,冲陆小凉吼:“别碰我!”
“……”陆小凉被吓呆了,“你喝酒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行不行!”他显然是喝醉了。
这是多么危机的情况,这是多么无法等待的情况,陆小凉就算没经历过也能想到,她不知道这个实习生为什么会在值班期间灌醉自己,不要说这里是医院,再最普通的一份工作都是不容许上班期间喝酒的。
陆小凉选择放弃这个醉鬼,转身要寻找其他医生时发现沈书辞站在她身后。陆小凉还没弄明白就听见哐的一声巨响,沈书辞一脚踹翻了实习生的椅子。
重病号心脏骤停,再晚一秒神仙都救不回。
那实习生一下懵了,坐在地上抬头看了他老师两秒,屁滚尿流爬起来往病房跑,经过沈书辞身边时身上的酒味藏都藏不住。
陆小凉目睹了抢救全过程,几人轮流进行心肺复苏,除颤仪两次两百焦,病人被震得从床上弹起,所有人按部就班听沈书辞冷静指挥,最后生命指征终于趋于平稳。她帮不上忙,站在外圈手脚都发软,与死神的这场竞争让人震撼。
沈书辞出来时眼底一片红血丝,脸沉得够呛,今晚值班的实习生站他身后怯怯道歉:“沈老师,对不起。”
他没应。
到第二天全科室都知道了前一晚发生的事,护士站就是个小型八卦站,一早来上班的小雪搜集了各种情报后跟陆小凉分享:“哎,你知道他为什么喝酒不?”
“为什么?”
“失恋了。”王小雪神秘一笑。
陆小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失恋就失恋呗,把自己灌醉能顶什么事儿?还是在值班期间,胆子太肥了。
“那个实习生被开除了。”小雪压低了声音。
陆小凉手一抖:“不是抢救回来了么?”
小雪凑在陆小凉耳朵边,手里还装模作样摆弄着药水瓶:“听说是沈大夫的决定,那人完蛋了,再没有医院敢要他。”
陆小凉摇摇头不信:“你别信,都是传的。”
这是明显质疑她的消息可靠度,小雪不服气:“咱俩打赌。”
“赌就赌。”陆小凉说,“输了我白给你扎十针!”
正说着话,事件当事人沈大夫拿着病例到护士站开医嘱,身后跟着一人,已经没得穿白大褂了,可怜兮兮地抹眼睛,说:“沈老师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不敢了。”
整个护士站都放轻了动作,虽然看起来都在干自己手里的活,但其实都跟兔子似的竖起耳朵。
只见沈书辞回身把笔插在胸口口袋里,问他:“如果昨晚病人没救回来,谁给他一次机会?”
实习生被问得哑口无言,只知道哭。
那是害怕的哭泣,是绝望。
他扑通一声跪下,拽住沈书辞的白大褂一角不断哀求,周遭都是围过来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人越挤越多,小声议论着传播着这事的前因后果,但沈书辞不在乎有多少人看,因为难看的不是他。
毛师兄将围观的人打发走,吵吵囔囔间陆小凉背后起了一层冷汗,一个医学生,学了八年专业性这么强的学科,如果不当医生还能干什么?能考进医学院还能进协和的都是佼佼者,被医院除名这件事能直接摧毁他的信念,甚至毁了他一生。
当然,他是犯错了,但……
“你没有责任心。”沈书辞的言辞毫不宽容,甚至冷酷,显而易见他在下这个决定时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他平静地看着跪在人来人往走道上的学生,“我不会带你这样的学生,再求我也没用。”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针扎在陆小凉身上,小雪拍拍不住发颤的陆小凉:“又不是说你,怎么怕成这样?”
好像除了陆小凉其他人都很平静,护士长在备药室叹了口气:“怨不得谁。”
最后实习生哭哭啼啼地被毛师兄几个劝走了,陆小凉还记得前几天他和大伙聊天说笑的样子。
“你。”沈书辞抬手点了点,陆小凉回过神发现他在跟自己说话,“以后有突发情况直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