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凉水的功效,远超何曼云想象。罗一英有严重的腰椎病,受不得凉,当秋凉的冰水渗过她单薄的衣裳,沁入体内,立即发作的腰椎疼令她脸色惨白浑身打抖,扶腰难立,瞬时失去与何曼云一较长短的战斗力。
罗一英很快被送至医务室。陆鸿影的诊断是必须卧床休息且施以针灸,否则会落下极为严重的后遗症,后果不堪设想。同时被留在医务室的还有温宁,她略有低烧。
这样,陆鸿影医务室的病床刚好满员,一左一右躺上了针炙的罗一英和打点滴的温宁。
温宁总算将罗一英困在了特校内。那盆水,本来她是预备亲自泼下去,未承想阴差阳错,由何曼云代了劳。
秦立公听闻此事后,亲自打来电话。先向陆鸿影询问病情,再向罗一英施以问候。针炙施至中途的罗一英一边揩冷汗,一边接电话。最后气恼地重重挂掉电话。
陆鸿影和温宁在侧旁听通话,大致猜到内容。温宁更带上十二分的仔细竖起耳朵旁听,估料到秦立公今晚有重要行动,听说罗一英无法下床,便决定安排他人顶替罗一英履职。至于罗一英对何曼云的抱怨“告状”,秦立公似乎并未给出明显意见,当然令罗一英极为失望。
陆鸿影扶罗一英躺下,宽慰道:“天大地大不比自己的身体大,工作的事情校长自有旁人安排,耍小孩子脾气做什么。”
罗一英斜睨温宁一眼,“由我负责的事情,当然应该一贯到底,有些人是人是鬼,才能看得更清楚。”
这种毫不避讳的猜疑眼神,让温宁更加确定,今晚的行动,与赵识德有关。看来,秦立公决定今晚行刑,而党组织也拟今晚实施营救。兵勇相对,狭路相逢,谁更高出一筹?
温宁急切想要知道,顶替罗一英履职的是谁。她不希望是乐弈,因为如果换由乐弈进行外围警戒,会比罗一英更难对付。那么,她费尽心思留下罗一英,就是多此一举。见陆鸿影去外间取药配药,她抿唇一笑,道:“学校里头干行动的三个,乐弈就不必说了,就连小伙子王泽,后来居上,莫非不比某些自以为是的,强上几分?别以为离开了谁谁谁,地球就不转了。”
罗一英爱比较的脾气马上被挑起,鼓圆了眼睛,“你算老几,也配比较咱们?王泽还一口一个叫我姐。哼,乐弈,我倒不信了……论对党国的忠诚,谁也没法跟我比!”一时劲道拉扯至腰部,疼得嘴角左右乱扭。
“行行行,就你行,你就安心躺着,看乐队长今晚建功立业。”温宁温婉细语,见陆鸿影推门进来,适时地闭嘴阖目。
“你们在说什么,这么大声?”陆鸿影嗔怪道:“在我的医务室里,可不许争吵。”
陆鸿影的面子很大,病床内回复了和谐。
直至下班时分,罗一英施完针炙,被几名学员担回宿舍,温宁也打完点滴,与前来看望的余南说说笑笑去食堂吃晚餐。
温宁心神难宁,食堂内,她没能搜寻到乐弈的身影,倒瞥见王泽有意无意地绊了何曼云一脚,差点让后者摔倒出丑。待打了饭,王泽又凑到温宁、余南一桌,找着话题套近乎,余南看得明白,心直口快:“小王,一会儿吃完饭,你是不是还想跟着咱们回宿舍,顺道看望罗一英?”
王泽咧开嘴笑得纯真,“余姐,有些话,您能不能像小温姐姐那样,看得懂,但是……不说出来……”
余南将自己碗里的肥肉碎末扒拉进王泽碗中,“小伙子,你想谋财害命?成天困在学校里,跟这肥肉一样闷吞难受。这种小事还不能说说,想憋死我!”
王泽侧身过来,嘻嘻笑道:“闷?余姐姐,你是今天没瞧见那个人,才觉得闷吧……”
余南难为情地左右瞅瞅,发力拍了王泽肩膀一下。
王泽果然跟随温余二人入小院看望罗一英,且二人独处很久。在这段时间内,温宁借口休息支走了想要聊天扯白的余南,躺在床上,辗转不安。现在,她确实算作完成了任务,罗一英就在小院内,与王泽喁喁私语声,偶尔传来一二。然而乐弈才是最大的变数,她没有办法阻止他的行动。有某种深切的恐惧,如藤蔓缠裹,升腾到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由害怕失去而产生的恐惧。
这是由无能为力而产生的恐惧。
她讨厌这种失力失重的感觉,索性站起,焦虑地在房中走来走去。她听见何曼云房内的留声机“叽叽咕咕”乱响,不知放的昆曲还是越剧;无聊的余南环绕天井小步慢跑,再耍几套拳法,这是她的晚间健身之道;朱景中回家稍晚,免不了受蒋蓉蓉一顿数落……
小院内,如常般生机盎然。
时间过得很慢,又似乎很快。不远处,寝室预备熄灯的哨声“嘟嘟”响了三下,斜对面罗一英的房门紧接着响动一声,王泽告辞而去。他心情愉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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