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双宜又做梦了。
梦里的少年一脸义正言辞:“瞧你一个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也是可怜,我就将这把木剑赠与你吧。”
那少年眉眼带着未曾退却的稚气,却是满脸的坚定:“爹爹说了,这木剑乃是我岳家传家之宝,既可辟邪又可降妖。你拿着它上路,保你一路平安无事。”
分明醒着的时候,顾双宜都快忘记他的长相了,可是在梦里的时候,她竟然看的异常清晰。
那少年有着一双好看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如繁星点点,熠熠生辉。
醒来的时候,顾双宜躺在床上,目光微微的发怔。
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梦到岳启光了,大抵是今日丫鬟们收拾旧物的时候,将她那个扔在箱子底下的木剑无意中给翻了出来,夜里的时候才做了这个梦吧。
顾双宜伸手在枕头下摸了一把,借着外间昏暗的烛火,打量着手上的木剑。
倒是块好木头,被打磨的也圆润,被她忽略了这几年,竟还是旧模样。
她没来由的便勾起一抹笑意来。
那是她走之前的事情了。
顾双宜贵为永安公主,在父皇死之前,可谓是颇得宠爱。可是京中人人都巴结着她,却无人跟她是真心的朋友。
岳启光除外。
那小小的少年,压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却对她贴心的很。
走之气,顾双宜到底是忍不住去见了岳启光。
小小的姑娘当时已经有了心事,她舍不得这个唯一的朋友。
可是她又不得不走,虽说她的年纪小,可该有的政治觉悟却一点都不少,所以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她自幼长大的皇城,以后大抵是没什么机会回来了。
顾双宜心中惆怅,而这种惆怅在见到岳启光的时候,越发的多了几分。
他陪着她玩了一下午,顾双宜坐在秋千上,被岳启光推了一下午。
顾双宜记得,那日的阳光甚好。
临走之前,她将自己自出生便戴着的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岳启光:“这是我最珍重之物,你要好生收着,不许忘了我。”
岳启光却并不接受:“这是小姑娘的东西,我才不要呢。”
不过,在顾双宜的强势之下,他还是无奈的收了下来,小大人似的叹气:“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霸道,当心以后嫁不出去!”
他话虽然这样说,到底是珍而重之的收好,又将自己的木剑给了顾双宜。
顾双宜抓着木剑任由前来寻自己的宫人将自己带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跑了回来,站在岳启光的面前,一字一顿道:“岳启光,你记好了。”
“我叫顾、双、宜。”
年少梦境一场,若非这手中的木剑,顾双宜都要以为这不过是自己太过无聊臆想出来的一场梦罢了。
她叹了口气,翻了个身。
外间的丫鬟们听到她的床上的动静,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可是要起夜?”
闻言,顾双宜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不是,你且睡吧。”
门外的风吹着纱窗呼呼作响,房中倒是燃着上好的炭火,一丝丝的冷意都未曾跑进来。
又是一个冬日来临了啊。
顾双宜叹了口气,望着自己手上那依稀可辨出模样的木剑,复又闭上了眼。
……
“你说什么,去京城?”
翌日一早,顾双宜便去找了刘贵妃,听得她的盘算,刘贵妃瞬间便讶异了几分,声音里都带出不可置信来。
自昭德元年,她们母女自请来永安城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七年的光景,顾双宜从未提过要回京城的事情。莫说平日里,便是逢年过节,母女二人也再未离开过永安城半步,京城更是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起过的,怎么今年反倒提起来了?
说起来,倒也不是刘贵妃倨傲不肯回京,只是昭德元年的时候,皇帝下了旨意,将顾清源贬黜为思王,挪出皇陵,销毁神庙,还将他的罪过全部记载到了史书之中。
一个死人是什么都感知不到的,就算是地下有知,也只能在九泉之下跳脚罢了。
可偏偏,刘贵妃她们却是顾清源的妃子和女儿。虽说刘贵妃还是太妃,永安公主更是被提为了永安长公主。
可是这样的身份到底是尴尬的,若是老老实实呆在永安城还好说,可是回京城之后,且不说身份问题,又如何面对那些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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