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涸的河滩,石坟三座,青柏成墙,但这里并不是永宁墓园。
周围空旷冷寂,薄雾低垂。远处山影重重,夜枭惊唳。
白越把他“超跑老婆”稳安地停在青柏树丛后,又在车内一阵唏哩哗啦地东翻西找,终于从椅缝里扒拉出一只木制圆形物件。
乍看极其精巧,盖面像是用黛青色的宝石磨制,在月华下浮掠虹彩,看起来华丽美腻逼格爆表。
可能样子有点像爷爷留给我的那块破怀表,我对它有点莫名其妙的亲切感,虽然它明显比怀表要精致得多。
不过这么个好东西竟被随随便便地扔车上,垃圾一样地被遗忘在椅子缝里,这算是何种档次的挥霍?
“下车!”白越惦了惦他手里的玩意儿,潇洒地跨下车去。
我无语,一步一拐地跟在其身后埋头苦行。
白越如先前那次的花苓一般,指夹黄符对着石坟摆弄几下后,不出五分钟,一整幢神秘的精致古宅就颤巍巍地显现于苍茫月色下,然后巍峨地藏伏在浓密植丛中。
南城大宅?
令我瞠目结舌的是,相比先前所看到的颓败破旧死气沉沉,这次它竟以无比光鲜的面目,赫然耸立在视线里。
摇摇欲塌的废宅也能玩“起死回生”的把戏?
我恍然四顾,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圈入某只鬼的魇域。因眼间这一切,实在太魔幻。
高耸出墙的黑铁铸花墙门半掩半开,围栏顶灯一排溜地通亮,重重树影后窗明几净灯火重叠,建筑物精美雅致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如此美轮美奂的场景里,终究没有出现“人”的踪迹。如之前在永宁墓园里所见,封棺入坟般的阴森和诡异。
鲜亮如斯,仿佛倾耳就能听到哗哗坠响的喷泉声,迎面袭来的夜风里甚至还有花草的芬芳和浮盈的酒香。
“这是……南城大宅?你居然找到了真的南城大宅?”我难以置信眼前所看到的。
白越沉默凝望,神情颇为捉摸不定。数分钟后,他用两根手指捻住手里的精美物品,对着圆月高举片刻。
凑近了能看清楚这东西的细节,应该就是一种罗盘或表盘。细看那圈用银丝掐成的刻度花,所指的好像并不只有方向,更像是某种时辰符号。
“这是用于计算阴阳两界不同时差的罗辰盘。”白越见我盯得两眼放光只差流哈喇子,只能解释,“不值钱,在阴界随便都买得到,一个只要二十万冥币。”
啧,这么急吼吼地提价钱干嘛呀,以为这样本姑娘不会问你讨要吗?太年轻so单纯!
可是孤注生的抠门鬼就能无视“不值钱的话,可不可送给人家呀”的乞怜小眼神。
“时辰差不多了,先别管这么多,进去再说。”他眉头微蹙神色高冷,转手将东西收入口袋后抬腿就走。
我哀怨地拿眼刀子戳他的后背,然后举目望向那黑铁铸花门后面的灯火灿烂,惶惑愈加深沉。
“这里好奇怪,确定我们应该进去?”拉住他的衣摆,我赶紧提出质疑,“而且你是说要去找老保安徐伯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南城大宅怎么看都是一幢只差贴个“正闹鬼,擅闯自负”标签的凶宅。
“徐长安自上次剧组闯进‘阴棺幻墟’就从永宁墓园辞职了。”白越死盯着那扇静穆坚硬的铸花门,冷静又含糊地回,“身为南城大宅的唯一守护者,我想不出他能去哪儿,除了这里。”
我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总觉得他好像瞒着不可告人的居心。
“这里是南城九倾生前居住的家吧?我们未经同意擅自闯进,不怕他找上门来抽我们吗?”
“既然他能为了你破例救我一次,我就还掉这个人情。答应帮你活回来就保证会做到,找徐长安也就为这事,他当然会网开一面。”白越马上洞穿我的惶恐,正而八经地加以安慰。
我霍然宽心。只不过,这次看来还是沾了南城九倾的光,没有如他所说的“你必须自己想办法”……算了,本姑娘沦落到这么惨不就是因为遇到这些鬼蛋嘛,帮着活回来是他们本该做到的事,哼!
安抚心绪后,我刚想开口正经地道个谢,却听白越又轻叹。
“但是,你可别后悔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莫名地哼出了这么一句。
刚给颗定心丸又塞人一嘴老鼠屎的说话风格,特么就不能改一改吗?!
可能瞥见我噌噌飙升的怨气,白越终于闭嘴,跨步朝那扇大门挺进。
魂体一飘,我继续当他的背后灵。
接近宅门,心慌疯涌不止。
草木菲菲的庭院里,本是丢了头的雕像也已奇迹般地完整如新。它凝瞳远眺,一手扶在胸口一手侧向微抬提着大灯笼,姿势端庄又古怪。
“南城九倾?”近看那张用玉白石雕逐的近乎于完美的脸,我不由被吓了一大跳。
“不是他。”白越瞥了眼雕像,及时纠正,“是他的父亲南城乾正。南城家业的奠基者,也是这幢宅子的设计者。南城九倾位列其兄弟姐妹中的第九,却是他父亲最看重的继承者,可能就是因为两人在相貌上近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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