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成了七八个队伍,每个队伍四五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分散开。
杂乱的马蹄声很快的就消失于远处,只剩下自己这一队,马儿走的很快,尽管是山路,但这山和悬剑山不同,没有那么多杂乱的蒿草小树,它也走的极为顺畅。
骑着马,秦栀是很稳的,骑马她还是有自信的,不过她仍旧处在队伍的最后。
秦栀并不知要去往哪里,但是根据方向,一直向北的话,到了边关附近就能返回大魏。
不过,情况是瞬息万变的,若是情况不妙,那么队伍肯定会转道西棠,再从西棠返回。
那样一来,就会很麻烦,而且在西棠也不安全。
她暗暗祈祷可以顺利,因为她并不想跟着元极去西棠冒险。
乘着夜色,马儿在山中走了很久后,又转上了一条土路。
虽是土路,但也还算平坦,马儿的速度变快,前行之路畅通无阻。
许是真的因为数个队伍分方向而行的原因,连续三天下来,队伍北上都没有遇到麻烦。
倒是路过某座城的时候瞧见官兵大举的搜查,他们也因此早早的就出了城,之后没敢再进入任何一座城。
时而官道时而土路,有时觉得情况不对,便直接进山。
对于秦栀来说,这样的行路她能够受得了,只要不用双腿走路,骑几天的马都成。
终于,队伍接近了边关,这一片的地形秦栀就熟悉了。她在边关这么多年,两国接壤部分的地形她熟记于心。
如此看来,元极也是打算从这儿直接回大魏的,希望能顺利。
然而,万事总是想得好,意外总是会忽然的降临。
黑夜,队伍顺着吴国的平顶山朝着大魏前行,其实路线不算远,若计算的话,大概只有五六里的路程。
但,难的是山路不好走,连马儿走都有些困难。
人不发出声音,但马总是会有声音出来,不禁再次放慢了速度。
密林杂乱,树枝不断的抽打在身上,秦栀尽力的匍匐下身体,但还是躲不过。
也不知怎的,前头的护卫忽然勒马停下了。
秦栀一直注意力集中,听见了前面停下,她也赶紧勒马。
马儿全部停下,这山林之中也安静下来,一些沙沙沙的声响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睁大眼睛,秦栀觉得可能大事不好,一条腿悄悄地越过了马背,准备随时跳下去。
那沙沙声有片刻的停滞,漆黑的山林静悄悄,只有马儿的呼吸格外的刺耳。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之后,那些沙沙声再起,而且距离这里很近很近,好像已经将这里包围住了。
前方的护卫一直没有动作,蓦然间,他们猛地一跃而起,如同商量好的,朝着不同的方向交叉而过。
秦栀听见动静,迅速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她自己的战斗力自己清楚,而且十分确信此时此刻不会有人管她,所以她只能靠自己。
坐在地上,她听着动静,刀剑拼刺的声音就在她头顶不远处,只要她冒头,估摸着那些刀剑就得砍在她脑袋上。
匍匐前行,她绕过躁动不安的马儿朝着对面的大树爬过去。大树粗壮,她转身倚靠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尽力的把自己变成隐形的。
太黑了,她根本看不见那些打杀的人,但是通过声音就听得出十分激烈。她背后倚靠着的大树都在摇晃,枝叶刷刷的往下掉,恍若下雨似得。
躁动的马儿也开始乱转,发出嘶鸣声,秦栀缓缓的转过身体,爬向大树的另一面,以免被不安的马儿踩到自己。
躲在后面,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头顶的大树不时的有枝叶被砍下来,砸在她身上。她再次匍匐身体,打算爬的更远一些。
刚爬出去不过两三米,就猛地感觉到有什么在朝着她背后而来。她迅速的趴在地上,两道纠缠在一起的影子顺着她的头顶飞了过去。
那两道影子在半空中交锋,没有兵器,掌风交错,听起来却极其的震耳。
秦栀趴在那儿,计算着该朝着哪个方向爬更为有利时,便听到前头砰的一声,一个人砸在了地上的声音。
想了想,她悄悄探起头,想观察一下前头。但刚抬起头,便瞧见一道影子到了她前头,下一刻肩膀被抓住,然后如同坐云霄飞车似得,眨眼间离开了原地。
不用看他,只需闻一闻他身上的气味儿,秦栀就知道他是谁。
抓着他腰间的衣服,她闭上眼睛,暗叹元极还算有良心,逃命的时候不忘把她也带上。
不过估计是因为大魏就近在眼前,他也不好把她扔下,若是她的尸体于某一天被发现,估摸着他也就有嘴说不清了。
元极带着她速度很快的撤离,也不管其余的护卫会怎样,遇到这种情况,力保元极全身而退,这是天机甲所有人都十分清楚了解的。
似乎也没用多久,便进入了大魏的地界,元极随即放慢速度,在跃下一个山头之后,他松开了秦栀,自己也停了下来。
转身靠在树干上,元极调整自己的呼吸,旁边秦栀坐在地上,已经有些头晕眼花了。
“那些人怎么办?”甩了甩头,她扭头看向元极,天色昏暗,不过依稀的能看见他的影子。
“自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元极回答,虽语气平淡,但听得出他还有些喘。
深吸口气,她站起身,“此时应该已经在大魏的境内了,这附近很多营地,咱们赶紧走,说不定能碰上巡逻小队。”
没有言语,元极举步,如此黑夜,他也能视物。
秦栀跟上,此时此刻,她的心镇定了不少,毕竟是自己的地盘,而且她和边关营地的兵将都很熟悉,大都认识她。
有认识的人,不管什么事儿都好办多了。
在山林之中穿梭,很快的,就听见前头有马儿奔跑的声音。
秦栀不由得弯起唇角,“前方是哪个营地的巡逻队?”
“什么人?”一听到秦栀的声音,那边的巡逻小队便立即抽刀,然后便骑马朝着这边奔了过来。
同时,亮起数个火把来,瞬间照亮了这漆黑的山林。
“是我,秦栀。”自报家门,秦栀还是很有自信的。
“秦小姐。”听到秦栀这俩字儿,奔跑过来的巡逻队便迅速勒马,然后一个个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秦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世子爷。”小队长跑过来,看清了是秦栀,他满脸疑惑。视线一转,一眼看到了元极,小队长吓得随即单膝跪在了地上。
后面的巡逻兵士跟上来,一个跟着一个的跪在地上,谁也没想到居然在这儿居然见到了元极。
“起来吧。”元极淡淡说了一句,然后抬起左臂,他的衣袖上都是血。
秦栀转眼看向他,借着火把的光亮也看见了,不由皱眉,“你受伤了!”而且流了这么多的血,可这一路上,他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无碍。”元极面无表情,看起来他就是没有感觉,好像流血的不是他。
“世子爷,秦小姐,营地就在前方三里,咱们回营吧。”小队长也看到了元极的手臂,也是不禁跟着心惊。这若是在他们负责的地盘上元极出了事儿,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没有反对,元极举步绕过他们,然后跳上一匹马。
众人随即跟上,马匹是有数的,秦栀和元极占了两匹马,便剩下了两个巡逻兵士,跟着在后面跑。
马儿的速度很快,天色微亮时,便真的到了营地。
元极出现,还受了伤,营地的守将急匆匆的从大帐里跑出来,连外袍都没来得及套上。
“不知世子爷到来,末将有失远迎。”想伸手扶着元极下马,那守将又不太敢,便又收回了手。
“把军医叫来。”元极还是那个样子,看了那守将一眼,淡淡道。
“是,是。”守将随即叫人去找军医过来。转头又瞧见了秦栀,他拱了拱手,秦栀他是认识的。
只不过当下他很是迷惑,为何秦栀和元极会同时出现在这里,看起来好像是从哪个危险之地逃出来的。
进入主帐,元极便坐在了主座上,受伤的左臂搁置在椅子扶手上,那银白色的衣袖已经彻底变成红色的了。肩膀以下的地方被划开很长一道,血都是从那儿流出来的。
秦栀在旁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喝一口吧。”看他这个样子,失血应该不少。但是,从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是真的能坚持,还是真的没感觉?
元极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坐在那儿看着他,秦栀还是弄不懂他,看他的脸,那是好端端的,没有任何的端倪。而且,从这个角度看,他还真是挺迷人的。
军医很快就来了,也是忽然被从被窝里捞出来的,衣衫都没来得及穿整齐。
给元极请了安,军医背着药箱赶紧过来。
看元极流了这么多血,军医和站在大帐中央的守将都有些紧张。
“世子爷,请宽衣。”军医稍稍查看了一下,随后说道。
元极单手解开腰带,便将外袍脱了下来。然后是中衣,中衣的衣袖也一样,都是血。
坐在一边,秦栀看的清楚,随着他中衣褪下来,他的手臂也进入视线当中,肩膀下的皮肉绽开,很血腥。
秦栀也不禁皱起眉头,看着军医擦拭他手臂上的血,她一边挪开视线看向他裸露的他处,倒是没看出来他穿衣服挺瘦,这脱了衣服还真有点腱子肉。
而且,这个线条很不错,美。
“世子爷,伤口过深过长,老朽得动针缝合。但眼下这医帐没有麻沸散了,不知世子爷能不能扛得住?若是不行的话,就只能派人去大营取麻沸散来,但拖得时间太长的话,对这伤口愈合大有影响。”军医擦干净了血,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道。
“缝合吧。”元极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说缝合,就好像说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军医顿了顿,随后点头,“那老朽便开始了。”说完,便开始准备。
秦栀看着那军医拿出来的工具,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用麻药就那么硬生生的缝合?得疼死。
准备完毕,军医再次过来开始动手缝合。元极目视前方,根本不惧。
军医手中的针穿过了皮肉,秦栀随即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了。
但稀奇的是,元极没有任何的反应,他面色依旧,连眨眼都一直是匀速的,好像没感觉。
一针一线的穿过皮肉,军医都开始冒汗了,元极却始终那个模样。
秦栀转过视线来看着他的脸,此时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不是能忍耐,而应该是没有感觉。
但,这就奇怪了,都是血肉之躯,他为何会没有感觉?
不禁想起元烁曾和她说过,元极打小习的很特别的武艺,会对身体造成一些影响。
断情是其中一项,还有其他的,只不过他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现在想来,痛觉不灵敏,应该也是吧。
军医终于缝合完毕,随后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那边守将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衣服,快速的送过来。
包扎完,元极便站起了身,将衣服穿上,左臂一直在自如的动,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
军医快速的退下去,说是去煎药。
这边守将不禁追问,元极到底是在哪里受的伤,对方是何人。
不过,元极却没有回答,只是让守将派人进山到吴国边界去,接其他陆续回来的人。
没得到答案,守将也没有再追问,然后便退了下去。
大帐里只剩下两个人,秦栀依旧坐在那儿盯着他,“世子爷,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看向她,元极静默了片刻,“我又不是木头做的,当然知道疼。”
“但是并没有那么剧烈是么?”秦栀继续问道。
“嗯。”元极回应,的确是那么回事儿。
“虽说不知道疼听起来是挺好的,但其实也很危险。因为不疼,所以受伤时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等到失血过多,你有感觉的时候,估摸着就已经晚了。”人的身体里一共就那么多血,忽然之间流失太多,命就没了。
“以为你会羡慕的。”她这种说法,倒是元极第一次听到。痛感不灵敏,估计很多人都会觉得是求不来的好事,但殊不知,这反而会让人更容易送命。
“不羡慕。不过眼下,我倒是明白了世子爷为何这般惜命。同时,也希望世子爷以后能保护好自己,你这样真的挺危险的。”站起身,秦栀叹口气,随后便举步走出了大帐。她要去睡觉,累死了。
向守将要了一顶军帐,秦栀进去后把自己彻底洗漱了一番,随后便睡了。
用被子裹着自己,这一觉她睡得舒坦,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从裹紧的被子里钻出来,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这一觉睡得眼皮都肿了。
穿上昨天早上从军营通粮官那里讨要来的新的衣服,是一套劲装,最小号的,穿在身上还是很合适的。
把长发简单的捆绑起来,虽说打扮是男人,可她这个模样,想必哪个也不会眼瞎的觉得她是男人。
洗漱了一番,随后走出军帐,阳光明媚,照在脸上无比温柔。
回到这里,无需再胆战心惊,她心甚安。
朝着炊事营的方向走,蓦地瞧见一队军马出营的身影。马儿跑的极快,眨眼间就没了影子。
瞧着刚刚那伙兵士身上穿的衣服,他们可不是巡逻队的,不知出营去做什么了。
在炊事营吃饱喝足,已经时近晌午了,她转悠着往回走,走到主帐附近时,就听见了兵马回营的声音。
停下脚步,她双臂环胸,往大营外的方向看,队伍缓缓进入视线之中,她也瞧见了几个熟悉的人影,不由得弯起眼睛,元烁回来了。
马儿飞快的进了营地,一马当先的是元烁,他后面就是白朗。
元烁衣服有些脏,不过依旧精神抖擞,元气满满。
瞧见了秦栀,他勒马,之后从马背上跃下来,一气呵成。
“小栀。”跑过来,元烁笑的无比灿烂,看到她没事,他也就放心了。
“顺利回来了就好,比我想的要快很多。”本以为还得等些日子呢。
“我能有什么不顺利的?这么多年的功夫又不是白学的。听说大哥受伤了,你没事吧?我看看。”说着,元烁抓着秦栀的肩膀让她转圈,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通,确定她没受伤,他随即把她扯过来虚空抱住,又拍了拍她后背,“没伤着就成。”
被他拍的不禁咳嗽,秦栀推开他,“没受伤也得被你拍得内伤。”
元烁笑眯眯,他知道解药已经送回朱城了,心里的大石放下了,一身轻松。
“元二爷和秦小姐的叙旧,还真是与众不同。”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是萧四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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