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三老爷伸手到被子里去捉赵氏,捏着她的脸问:“还笑?你走了之后我一口气喝了两壶凉茶,嘴里咸得都发苦了。”
“我后来不是特意去学……”赵氏的声音越来越低,唇边的话尽数被沈三老爷堵了回去。
在沈三老爷和赵氏回忆两小无猜的青葱岁月的时候,沈昱靖正在产房外面急得团团乱转。
姜氏进入产房已经两个时辰了,饶是他见识过赵氏生沈福喜的惨烈场面,此时也不免心急如焚,不住地道:“都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动静。”
菡彤安慰道:“四郎不要着急,大夫说过,头一胎是要久一些的,老夫人在里头坐镇,不会有事的。”
道理沈昱靖都懂,但是事儿摊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什么道理理智统统都是浮云,他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借以消磨心里不断堆积的紧张感。
这一等又是一个多时辰,沈昱靖觉得自己就像一张满弓,已经被绷紧到极致,若是还不能释放压力,只要再有一丁点儿的外力刺激,那不是弓折就是弦断。
好在老天爷没有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就在东面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产房内终于传出婴儿的啼哭。
沈昱靖大步来到产房门口,看着稳婆抱着用大红包被裹着的小包子出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同时急切地问:“阿姜怎么样?”
稳婆许是鲜少见到这种先问产妇不问男女的小郎君,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又马上堆起笑容道:“郎君放心,娘子好得很,母子平安。”
等稳婆转身又进了产房,对姜四娘道:“娘子真是好福气,老妇给人接生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遇到先问娘子不问男女的郎君。”
姜四娘苍白的面颊上泛起两朵红云,眼中全是甜甜的笑意,生产的疼痛和辛苦,在听到儿子的哭声和稳婆的这句话之后,全都烟消云散。
沈昱靖傻愣愣地站在产房外面,直到怀中的小包子发出“哇哇”的哭声,他才反应过来儿子就在自己怀里抱着,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扭头看向菡彤,满脸求救的神色。
菡彤笑着从他怀中接过孩子,拨开包被看着孩子的小脸儿道:“四郎快看,小郎君长得跟七娘小时候多像。”
沈昱靖这才定睛看清儿子的长相,发红的皮肤抽抽巴巴的,简直像个小猴子一样,忍不住道:“比福喜小时候丑多了。”
田氏正好从屋里出来,听到这话顿时笑起来,抬手点着沈昱靖道:“如今都是做爹的人了,还说这种孩子气的话,赶紧派人去姜家报喜,记得给你爹娘写信。”
沈昱靖赶紧下去吩咐,田氏又命人在门前挂上红布和小弓箭,表示家里弄璋之喜。
时值冬至,天也已经冷下来了,南方没有火炕,只能在房中多放炭盆。京中的年礼已经早早送走,赵氏总算能松乏一下,坐在熏笼边看各处庄子送上来的账本。
郭先生放假回家过节去了,沈福喜裹着被子窝在赵氏身边的榻上看书,小黑卧在踏脚上,扒拉着一个竹编的圆球。每当沈福喜一动弹,它就赶紧抬头看看,见小主人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才又安心地趴下。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响。
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好像有人急促地跑上来,小黑已经警觉地站起来,紧紧盯着门口,身子慢慢绷紧下压,做好了随时扑上去的准备。
“急什么,这儿是你乱闯的地方!”屋外传来丫头的斥责声,很快捧着一封信进来道,“娘子,郎君打发阿莫过来送信。”
沈福喜一骨碌翻身起来,抢先接过信笑着说:“阿娘,我猜肯定是阿哥报喜的信。”
赵氏着急地催道:“快打开看看。”
沈福喜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挑着关键的念道:“十月二十三卯正一刻出生,五斤四两,母子平安。”
“阿弥陀佛,平安就好,我心里这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赵氏说完又吩咐给阿莫赏钱,下人们过来行礼道喜,每人也都得了个红封,本来就是过节,家中上下越发欢喜起来。
沈福喜盯着信出神了半晌,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搂住小黑大喊:“我做姑姑了!”
小黑满脸茫然,扭头看看纸上的鬼画符,又看看喜笑颜开的小主人,最后选择乖乖地充当狗肉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