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入他生父骨肉的那刻,一切便已成定局,不负扭转!
“布谷,布谷——”
天际传来杜鹃泣血般的啼鸣,时刻提醒着他快刀斩乱麻,
无力地仰起头望去,春夜细雨漫上了比雪还要冰的脸颊,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那杜鹃的离去,一并沉沦了。
南城雪眉心因为心口的剧痛,而渐渐蜷缩在一起,半晌,他睁开眼,神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却是望向离墨,拼力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
“方才暴雨,马车被困在了不远处的泥坑里,赌庄那暂时无人赶来支援。”
说着,他抬手朝着一处指去,那处,凄风阵阵,马嘶不绝,有人正在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马匹,也有人奋力地推着车轱辘。
“一会我将他们引入边上的密林,那里枝繁叶茂,野草葳蕤,一时半会他们绝对脱不了身,你就趁乱潜入囚车,施计救出那男孩,知道了吗?”
那话被他说的宁静无一丝波澜,说罢,他凝了她一眼,唇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竟侧身想要追去。
那一笑,如芒刺锥心。
“别走!”
离墨脱口而出发出一声低呼,张开双臂,揽住了他的去路,大声抗拒道,“不!要走我们一起走,你别想再丢下我!”
不等南城雪反应,她一下扑入他怀里,死死地勾住了他的肩头,宛如溺水之人,不敢松手,她好怕一松手,她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除了他,谁还会收留她?
那时,她在忘忧院的浴室里,因为暴露了行踪,又被他冒犯了身子,便欲持刀暗杀他,他却轻而易举地破了她的小伎俩。
见他有意救她,她也松了警惕,不再纠缠,居然还有了调戏美男的闲情雅致。
那一刻他面色涨红,拂袖背过身道:她是个疯女人,也是个傻丫头,有着孤勇无绝的匹夫之心,更有着娇美玲珑的孩童一面。
然而,此时此刻,她与他双双相拥,再不需吝啬自己的软弱,如果可以,她愿意将最柔软的心腹完完全全地交付于他。
只因她收下他匕首的那刻,他亦成为了她此生的软肋。
“你答应要带我回北冥的,你答应不抛弃我的!”她窝在他怀里,悲伤的像个孩子,“你是男人,说话不能不算数。”
手心下的肌肤渗出刺骨的凉意,再也没了当初的暖意,酸楚沧冷盘踞了她的视野。
南城雪睫毛一颤,垂眸望去,见她泪如雨下,那灼热的温度丝丝渗入心扉,更是将他的心绪,他的谋划,织成了千千结,剪不断,理还乱。
“年年,乖,我们待会见,我一定会来找你的。”
冰凉的指尖,染着绝望,拂过离墨的眼角,沾去一点晶莹,南城雪的声音一如既往温暖犹如汪洋,引人沦陷,诱人贪恋。
“听我的话,待会,你只管往马车那跑,一直跑,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离墨仰起头,面色雪白,眼中光彩犹如枯槁,似乎耗尽了一切青春韶华,凝着南城雪良久,终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做不到。”
“城雪……”
离墨轻轻攀上了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声音是那么的沉静,又是那么的沉重,一时竟不似她的声音,“我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我地位悬殊,而且横在我们之间的大山太多了,怕是我真的高攀不上。”
她就那么冷不丁地说出了口,南城雪愕然大惊,震在原地,心口痛的已经麻木,喉咙像是被人咬住,疼的发不出声。
“告诉我,你知道我是尚离墨的那刻,你有没有想过利用我,扳倒长孙一澈?”离墨声音一顿,哽咽着吐出一句,“你知道的,我想听实话!”
无论于公于私,这两人都是水火不容的对手,如今自己倾心于南城雪,而长孙一澈却迟迟忘不了自己。
这样,她离墨王妃这个身份,就成了冥皇南城雪手中最好的一把刀!
半晌,头顶无一丝声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滴血珠打在离墨的脸颊,南城雪似点了点头。
缓缓擦去那血迹,离墨的心扼住不住的抽痛,却是莞尔轻笑。
“你真是满嘴谎言的大笨蛋,跟我甩小伎俩,你想把我气走对不对,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声音渐渐凄厉尖锐,她颤的如秋风落叶,“我偏不遂你愿,我偏要粘着你……”
“是真的。”
南城雪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离墨浑然一抖,泪水凝固在眼眶,又听他道,“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又见识过我的身手,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人,你若怕我再利用你……”
南城雪仰头痛苦地闭上眼,声线却沉缓的如一泓秋水,他用力推开她道,“你走吧,就当你我,不曾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