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古幽悠悠醒转,虽然依旧疲惫乏力,可脑子已经清醒了许多。
耳边悠悠的传来曲大小姐的声音:“你醒了?”
古幽挣扎着坐起,身上的锦被随之滑落,露出精壮且白皙的上身。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纱布,声音有些嘶哑:“曲小姐怎么样了?”
曲江心眸子躲闪,脸色有些不自然,慌忙起身倒了杯热水,她说道:“秋月没事,只是还有些虚弱。”
鬼物分身被灭,曲秋月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弱不禁风了二十年,如今,怎么着也得适应一段时间。
伸手接过茶杯,古幽问道:“我师姐呢?”
曲江心笑了笑:“柳师妹守你到后半夜,我看她身上有伤,就催她去休息了。”
“有伤?”古幽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声问道:“她伤得可重?”
曲江心笑得花枝乱颤:“瞧你紧张的,柳师妹只是伤到了肩膀,并无大碍,你就放心吧!反倒是你自己,伤成了这幅样子,可得好好调理,莫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古幽这才松了口气,又问道:“我大哥呢?”
“你大哥?可是背你回来的那个人?”曲江心嘟了一下嘴:“他也不比你好多少。”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怎么样了?”
“你那大哥真是不近人情,伤成了那样,还硬要逞强。”小嘴儿高高嘟起,曲大小姐沾沾自喜:“亏得本小姐机智果敢,一手刀拍晕了他,强拖回府上救治。早些时候醒了过来,询问了一句你的伤势,又躺在床上装死。”
“嘿,还敢不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男人跟本小姐掉过脸色!”曲江心嘴上这么说着,可眸子里的担忧做不得假:“等他好了,我一定得好好收拾他!”
收拾他?比你师父还精湛几分的自在高手?
古幽苦笑着摇了摇头,呢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曲江心人往后仰,伸展了一下蛮腰:“你早些休息吧,我去睡了。”
古幽微微颔首,小心翼翼的问道:“木槿前辈和曲妖儿……”
脚下一顿,曲江心沉默不语。
俄顷,她开口,声音里有些落寞:“曲妖儿死了,我娘……也快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古幽眨了眨眼,良久,他才说道:“曲妖儿助纣为虐,不管初衷如何,人命终归要算在她头上的,落得如此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吧,只是苦了玄笙。”
看了一眼枕边的黑铃,古幽沉默。半晌,他声音有些颤抖:“至于木槿前辈,她在人间游荡了这么多年,如今心愿已了,也该前往阴间转世投胎了。你,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知道,”曲江心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不难过。”
随后快步走出门去。
曲江心走的太急,是以连门都没关严。
三月,恰是草长莺飞的季节,而初春的寅时时分,又正是更深露重的时辰。于是一缕冷风吹进房内,古幽不觉打了个冷颤。
悠悠一声长叹,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与柔糯。
木槿现出单薄的身形,皎色月光穿过她的身体,洒在了身后的地上。
女鬼背对着古幽,可古幽分明能体会到她心里的不舍与无奈。
那双没有瞳孔的眸子眨了眨,素手轻抬,掩上了房门。
古幽摇头,笑容有些苦涩:“前辈。”
木槿转身,脸上挂着莫名的笑与深深的不舍:“谢谢。”
这是女鬼第二次对他说谢谢,可意义不一样的。
第一次,她谢他不计代价的出手相助,豁出性命护曲秋月安稳;这一次,她谢他善意温存的欺骗。
人死如灯灭,好似汤泼雪。
女鬼早已作古,十七年前就该前往阴司冥界投胎,可她却凭着生前的真仙修为和强大的执念,生生斩断了自己的阴阳。
阴阳断了,轮回也就断了,又哪来的投胎转世?
世间之大,可阴阳两界早就没了她容身的地方。
愿将断肠了残身,随君直到天尽头。未若锦囊收玉骨,一捧净土掩风流。
古幽咳嗽两声,声音有些沉重:“时辰快到了吧?”
女鬼却轻松得很,眉眼间依旧笑意温柔:“天亮前就走。”
古幽没说话。
走?又能走到哪呢?
天涯之大,何处为家?
“对不起。”古幽突兀开口。
秦阳和木槿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不是很清楚,但总归,秦阳欠了她一个风华正茂,亏欠她不知多少年的痴心。这三个字,何其沉重。
可女鬼却眨了眨眼,一摆手,全不当回事儿:“当年不过是我痴心妄想,错把倾慕当成了眷恋,怨不得旁人。”
“反倒是我,耽误了另一对儿好姻缘。”女鬼笑容依旧温柔,可温柔里又带着几分酸涩:“落得这般境地,也是我咎由自取吧。”
她递给古幽一封信:“等我走后,你帮我交给他吧。”
古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沉默。
半晌无言,良久,她又开口:“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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