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长青,这个世界,这个江湖,认识李凤年的人很多,认识陈青帝的人更多,但要说到知己,我陈青帝的知己,也就是李凤年一人罢了。不过最终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的男人,却死在了我的手里。”
陈青帝饮着杯中酒,声音清淡,如小雪中的朵朵白梅花。
“酒这个东西,我已经很少喝了。酒喝下去,在肚子里。但事情却是藏在心里面,中间始终隔了一层,也就喝不通透。即使如此,那又何必多喝?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江海一趟,陪凤年的灵牌喝一场,青竹说我是个怪人,长青,你觉得呢?”
陆羽想了想,正色道:“大师兄不是怪人,大师兄是性情中人。”
陈青帝淡然一笑,又是拿起酒壶,满上两个酒杯,端起自己的,向陆羽遥遥一敬,“这一杯,敬凤年。那个死去的、孤独的人。”
陆羽连忙端起酒杯。
好似一场古老的仪式,两人各自饮完杯中酒。
人死,恰如灯灭。
不知怎么的,陆羽就想起了这句话。
忍不住黯然摇了摇头,不只是因为李凤年,还因为妈妈、爷爷和师父。
也许陈青帝说的不错。
酒流过喉咙,喝进肚子,又怎么流得进人的心里?
沉默。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这对古怪的师兄弟都陷入沉默。
过了良久,陆羽才缓缓开口道:“不管怎么说,在长青心中,二师兄是一位真正的男人,合格的兄长,一位真正的英雄。”
“也正是如此,杀了凤年,我虽然很遗憾,却并不后悔。凤年求仁得仁,作为他的知己,我只有成全他。”陈青帝叹声道。
沉吟片刻,他突然问道:“长青,你怎么看陆野狐这个人?你的父亲。”
“作为男人,他很厉害,放眼天下,能跟大师兄不相伯仲难分轩轾的人物,除了陆野狐,只怕找不到第二个。不过作为儿子,他不合格。作为父亲,他更不合格。”陆羽想了想,说出了自己心中想法。
他已经学会很少带着主观情绪看人,即便恨透了陆野狐,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世间绝顶的奇男子。
“野狐先生,不是俗人。”陈青帝笑了笑,“长青,你觉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我看未必。”
“大师兄,怎么说?”陆羽疑惑道。
“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知道三年前,老头儿是怎么找到你的么?”陈青帝问道。
陆羽摇摇头。
真不知道。
三年前,他被陆野狐废掉武脉,逐出家门。
接着就碰到了追杀,用膝盖想都知道是他那恶毒的继母跟妹妹陆蝉儿派来的人。
好几次险死还生,每到濒死之际,却总有人暗中出手,让他能够苟且逃命。
三个月时间,尝尽了人间疾苦,接着就碰到了陈道藏,收他为徒,将他带到了长白山。
直到现在,陆羽都不知道暗中助他的神秘人是谁。
“老头儿能找到你,是野狐先生先去找的老头儿,让他收你为徒的。”陈青帝说道。
“这——”
陆羽愕然。
陈青帝是什么人物,不说一言而为天下法,也差不多远,自然不会无聊到编故事骗他。
所以陆羽不怀疑陈青帝这番话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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